當政權只能偷偷摸摸綁架人民時…

(最最新UPDATE︰西藏敢言女作家唯色可能快將在拉薩被「維穩」人員帶走。她在自己的博客寫道︰

 紧急:一个声称是拉萨市公安局的电话叫我去

上午11:11分,一个手机电话是13989990059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
他声称是拉萨市公安局的,让我立即来公安局一趟。
我问什么理由。
说有个情况需要跟我了解一下。
我说我不去,我没有理由需要去公安局。
他说当然有理由,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说我没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我说你们要来可以,但是要有手续。
他说好的,我们会带手续来的。
此时我上不了推特。
请关注我的博客的朋友们转发此消息,并请转推。
谢谢!
唯色
2010年11月1日上午11:40)

(最新消息及UPDATE︰中國維權律師江天勇、李蘇賓10月30日早上打算在上海浦東機場離境赴美時,被出境人員勒令不准離境,理由是此行會「危及國家安全」。不過,同行的律師李柏光和作家冉亮,卻沒有受到阻撓。邀請他們訪美的對華援助協會說,以往不時邀請中國律師等人訪問美國,江天勇等原定到美國,觀察中期選舉,並與美國的國會議員、法官及法律學者會面,協會對北京的做法表示失望。

灰記本來寫的是政權綁架人民,不過看到這則新聞後,很想把它寫出來。因為綁架,軟禁,秘密拘禁,以至阻撓出入境均是一系列的「維穩」搞作,目的就是對「一小撮」不聽話的人耍無賴。

這個政權和它的辯護者經常自相矛盾,自打嘴巴,一邊說一小撮「顛覆叛亂」分子,受外國「反華勢力」利用,危害國家安全,一邊說國家發展勢頭良好,共產黨的「改革開放」是正確的,是受到廣大人民的擁護的,少數人的「陰謀」絕不能得逞。既然只是少數人的「陰謀」,只是到外國說幾句話,只是在國內寫幾篇文章,只是依法替人辯護一下,為甚麼總是如臨大敵,總是封鎖禁制,總 不能讓廣大人民聽到他們「不受歡迎」的講話,看到被廣大人民「唾棄」的文章,或者顯示一下這個國家的「優秀」法律制度,讓廣大人民看清楚他們「無理取鬧」的訴訟?即使廣大人民沒有興趣理會「這一撮人」,憲法寫明有言論自由,結社自由,法律訂明可聘用律師,給他們充分使用這些自由和權利,又如何會危害這個受廣大人民擁護的國家政權?

為甚麼一年要花千億計「維穩」費,當中一部分用來監視,綁架,軟禁,秘密拘禁這一小撮原本是「不受歡迎」,原本是被廣大人民「唾棄」的人?為甚麼不相信廣大人民的雪亮眼睛,為甚麼認為自己的政權搖搖欲墜,隨時能被人危害?

綁架,令人想起黑幫、流氓,想起罪行,但行使公權力綁架,沒有法律能制裁之,便只能視之為黑幫、流氓行為。一個政權行為經常如黑幫、耍流氓,是否應稱之為黑幫/流氓政府?一個政權只能利用赤裸權力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這個政權是可憐,可惡,可悲,還是可恥?

緬甸的軍人政府利用武力,長期軟禁反對派領袖昂山素姬,前後超過二十年。
這個軍人政府最無賴的地方,是在國際壓力下於1990年舉行大選,昂山素姬所領導的政黨大勝,理應成為國家總理。但這個跟中共一樣,迷信「槍捍子出政權」的軍人政府,拒絕交出政權,長期軟禁這位由人民選出來的領袖。這位堅持和平非暴力抗爭的女士,亦於軟禁中獲諾貝爾和平獎。

可能又是受到國際壓力,最近這個軍政府向外證實,昂山素姬的軟禁期快將完結,可重獲自由。這個流岷政權是否真的履行諾言,甚至從此立品,不再侵害人權,不再綁架它的國民,還是要聽其言,觀其行。

當然這種綁架、軟禁行為,不止於緬甸軍政府。拉丁美洲很多獨裁政權,包括跟美國友好的政權,如七、八十年代的智利皮諾切特政權、阿根廷政府、烏拉圭政府…均曾秘密綁架,軟禁,虐待,以至謀殺批評政府的左翼和工會人士。

回到大家最接近的中國,所謂物以類聚,跟緬甸軍政府十分友好的中共,也是好此道者。最近大陸維權律師高智晟的女兒,十七歲的耿格在美國寫信給總統奧巴馬,要求他在即將於韓國首爾舉行的20國高峰會議跟中國國主席胡錦濤會面時,查詢其父親的下落。

何以要一位美國總統向中國政府查詢一位中國公民的下落?得從這個喜歡令人民無故失蹤的國家說起,高智晟是著名的維權律師,在強大官方的壓力下,仍願意為受迫害的法輪功信徒、基督徒、受官商圈地驅逐的村民維權。

當然,這個視法律為統治工具,可以利用法律,也可以隨時踐踏法律的政權,
眼中不會有法律賦予這位律師的權利,以及律師應盡的專業責任。高智晟曾上書中國當局,要求尊重被拘禁法輪功信徒的基本權利,如聘請代表律師,與家人見面等。零五年他被當局禁止執業一年,零六年八月被秘密逮捕,家人被騷擾,妻子被毒打。

他在被拘禁期間受酷刑,不獲聘用律師(當然,聘用了律師也不會扭轉命運,但中共就是不許由他聘用的律師,作出不合官方口味的辯詞,所以連這「卑微」的法律權利也給剝奪了),最終於年底因「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又是赤裸裸的以言入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一年。當局對他的跟蹤,騷擾從未間斷,他為了家人免受國保流氓的騷擾,情願讓妻子及女兒出國,到美國生活。

零九年初他突然失蹤,後來證實是被警察帶走,曾受電擊及竹簽捅生殖器等各種酷刑 。他的情況引起國際關注。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今年初被問及高身在何處時,是如此作答︰「中國有關司法機關已就這個案子作出了判決,應該說這個人按照中國的法律在他應該在的地方,至於說他具體在做什麼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信息,你可向有關部門提問。」

這個回答真是可圈可點,既判了緩刑,即不用收監,零七年底緩刑期滿,理應還他「無罪」的完全自由,卻仍然受監控,身不由己,行蹤被神秘化。所謂「按照中國的法律在他應該在的地方」,中國有那條法律規定政府可以綁架、軟禁公民?

今年四月他回到北京,曾接受外國記者訪問,亦對友人說當局容許他一定程度自由,只要不再寫文章。但其後又失去蹤影,至今下落不明。高智晟大哥高智義就弟弟再次失蹤向北京警方報案,不獲受理而大感不滿。

不知黨國主義者對耿格向外國人請求查問父親的行為,有何「評論」,說她「崇洋媚外」?說她「背叛祖國」?如果奧巴馬真的向胡錦濤提出高智晟在何方的問題,又是否「干涉中國內政」?

黨國主義者說,劉曉波「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罪有應得」,因為他起草簽署《零八憲章》超出言論自由範圍(奇怪其他起草及簽署者為何又沒有「煽動顛覆國家政權」);調查四川地震豆腐渣工程的譚作人「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有應得」,因為他跟友人在網上談到「六四」問題(在網上交談「六四」的人多的是,為何又沒有「煽動顛覆國家政權」);胡佳「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有應得」,因為他網上發表了兩篇文章《十七大之前中國政法系統大範圍製造恐怖氣氛》和《一國不需要兩制》(不是證明了赤裸裸的以言入罪嗎?),高智晟這種沒有依任何「法律程序」的綁架,又可以怎樣辯解?

高智晟因為「揚名海外」,得到較多關注,很多寂寂無名的維權人士、上訪人士,敢於發聲的「少數」民族,被政府綁架,軟禁,秘密判刑,更只能靠有心人在互聯網上發布,更求助無門。將如此龐大人數的人綁架、軟禁,秘密判刑(當然在黨國主義眼中,那怕是上千上萬人,也只是十四億人的千分之一,以至萬分一,還是一小撮人),這個政權不是黑幫行為,不是耍流氓,不是與民為敵,又是甚麼?

最新的一輪綁架和軟禁行動,是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後展開。首當其衝是劉曉波的太太劉霞。在沒有任何法律依據下,劉霞被全天候監視,不准離開家門半步,手機網絡受破壞,要跟外界接觸極其困難。

因為慶祝劉曉波獲獎的人,一起吃飯慶祝被驅散,被問話,被帶走,突然失蹤者、被軟禁者多的是。其中一位軟禁者余杰,把軟禁他的兩個國保的手機號碼公諸於世,請關心的公民打電話質問這兩個國保為何軟禁他,向政權這種流氓行為宣戰。

這個政權最窩囊的地方是偷偷摸摸的去綁架、軟禁公民,不敢讓廣大人民知情,因為他們連一點「理直氣壯」的理由也拿不出來,虧那些「堅貞」,患有「黨國被迫害狂」的黨國主義者,還搜枯索腸地為這些可恥可悲可惡可憐的黑幫/流氓行為,為這個「病入膏肓」的病態政權辯護。

無私支邊的迷惑

在中共統治下的新疆及西藏,以至內蒙古,經常被宣傳接受「國家」多少十個億的援助,從此改變了「落後」的面貌。灰記不會說中共沒有投資建設新疆、西藏、內蒙古,但數字的水分,以及當中多少由當地官員侵吞,外界很難得知。而真正惠及當地民族的建設(先不問當地民族是否真的歡迎這些建設)更是另一回事。

而中共以國家名義掠奪當地的豐富資源,例如新疆的石油、天然氣、煤及礦產;內蒙的稀土;以至至位處土地貧瘠的高寒地帶的西藏,也有豐富可被掠奪的礦藏等,卻沒有多少漢人願意承認,或認為理所當然。

唯色在其博客《看不見西藏》寫了一篇有關西藏的豐富礦藏被開採的文章,質疑支援貧窮落後西藏的說法。事緣有一名叫卞洪登的漢人,自我介紹為現任中國寶貝國際投資集團董事長;全球廣產資源網、大眾網CEO;亞太城市發展研究會秘書長,在他的博客上寫文章謂:

現在許多渴望致富的藏民,渴望國家早點放開西藏的探礦、採礦政策,讓他們也能通過本地區的礦山資源發家致富。否則就派喇叭活佛上山唸經,把正在開的礦山變成神山,誰也不讓採。(唯色按︰「喇叭」 一詞不是筆誤,他是有意把「喇嘛」譏諷為「喇叭」。)

此文一出,引起很多藏人不滿,唯色撰文反駁︰

對於這位「礦業大亨」的說法,可以用無恥來形容。分明是他以及類似他那樣的人在狂打因為世代保護才得以無比豐富的西藏資源的算盤,卻道貌岸然地說,是你們西藏人自己想要開礦的,只不過你們沒能力去開礦,因為你們「只會背着摟子上山挖蟲草」,而我們不過是來幫助你們不要再過「苦日子」而已。

唯色還說︰

就像他在另一篇文章中荒謬地斷言「西方國家為什麼支持達賴搞獨立呢?這是因為西藏的礦產資源十分豐富。」而這些說辭,正是殖民主義者血腥掠奪原住民資源的借口。(即使西方國家「陰謀」支持西藏獨立,到時要開採礦藏,至少也要獲得西藏政府的首肯,現在中共已經可以為所欲為了。這也是中共利益集團死命不讓西藏獨立,甚至不接受達賴喇嘛所提出的真正自治的原因。)

其實這樣的盤算早在五十年前已經啟動了。中共體制內的藏人學者降邊嘉措新出版的書中披露,1955年,年輕的達賴喇嘛與班禪喇嘛在北京過藏曆新年,毛澤東光臨並直言:「不能只說漢族幫少數民族的忙,少數民族同樣是幫助漢的。……有些礦產在我們漢人地區是沒有的,但是在你們少數民族地區有。」

唯色還從銷售舊書的網站上,購得1959年出版關於西藏東部的地質及礦產的調查資料,由中國科學院於1951-1953年完成,當她讀到「在工作中是把尋找有用礦產放在第一位」時,對「解放西藏」的用心有了更為具體的感受。

灰記再查閱大陸的網站,亦發現西藏的礦產名列「全國」前列,自治區政府優先開採的是金、銅以及非金屬的硼砂。據說在藏南還發現蘊藏量豐的鋰。這令灰記想起看過一些有關大量西藏廟宇被破壞的記載,當中提到很多佛像等的佛教物件及裝飾被拆走,熔成大批金塊運走。

西藏的礦藏、珍貴草藥,新疆的豐富石油、天然氣,煤,以及內蒙古的稀土,究竟是漢人幫助「少數」民族,還是「少數」民族幫助了漢人?「少數」民族有沒有權過問?有沒有保護本土資源不被過度開發的權利?

內蒙古的稀土集中在白雲鄂博,多年來被過度開發,中國科學院院士徐光憲提出「諫言」,希望能夠扭轉目前不合理的開採方式,避免釷和稀等寶貴資源進一步大量丟棄,緩解這種開採方式對環境的污染。

原來當地開採稀土,大都採用成本低的酸法,釋出大量廢氣,對草原產生嚴重污染,亦會嚴重影響居民健康,當地一些村莊,患骨質疏鬆、半身不遂、癌症的人越來越多,十多年來,死於癌症者達八十人。

徐光憲認為,國家有關部門應該限制該區礦產的開採量,應逐年降低開採量,到2012年停止開採,並逐漸恢復植被,保護環境。

如果說中國境內的一切都是中國的,政府有權決定如何處置,要怎處置便怎處置,為何官商進行圈取「國家」的土地資源時,有那麼多民眾起來反對?被灌輸一切向錢看的漢人民眾大多可能為了賠償不足,但也有人認為屬於自己地區的土地及當中所盛載的文化歷史,不能隨便被官府滅毀和變賣。漢人地區對資源被剝奪,權益受剝削尚且有此激烈反應,「少數」民族地區不會有更大的憤怨嗎?

談到土地資源,這些邊陲地區的土地其實也是漢人政府垂涎的。王力雄在《我的西域,你的東土》一書中,曾對一個爭取獨立的維吾爾長老說,中國不可能讓新疆獨立,因為中國漢人已十二三億了,怎能讓這一大塊土地溜走。這位長老說,這是你們中國人的問題,不是我們的問題。

過去幾十年的支邊,其實是殖民。以新疆的漢人屯墾兵團為例,是為了解決城鎮青年就業問題的一個方法。當年除了利用影片宣傳新疆豐富的物產作吸引,還威脅說那次招工以後,八年之內不再招工。在「革命理想」以及現實需要下,很多支邊的青年因為出身不好(即地富反右的後代),升學和就業有困難,唯有走上離鄉別井這條路。

而去到新疆,就是勞動再勞動(當然也少不了政治學習),開闢道路,開墾耕地。「一開始的話,都是大的原始森林,連個自行車都推不過去。部隊的話,就是像推進一樣,挖一棵樹把路打開,走着挖着,一直挖到那頭,挖出一條路。」這是一個當年參加兵團的人的憶述。

有參加了兵團的人幾十年後說,現在回想,當年大規模砍伐樹林看來並不正確,因為那樹木能鞏固水源,防止風沙。換言之,現在的沙塵暴恐怕跟當年的過度砍伐有關。最最重要,這現在累積近三百萬,佔新疆漢族人口三分一(新疆人口約一半是漢族)的「子弟兵」,其實跟當地民族沒有多大關連,只是一團又一團劃地為牢的漢人,建立一個又一個的漢人社區。

當然對大漢民族主義,或黨國主義者來說,「中國是屬於所有中國人」的,所以新疆、西藏、內蒙古也是屬於「所有中國人」的,「中國人」要在那裡定居,要怎樣開發資源,這是「所有中國人」的權利。就像常掛在官員口邊的「某某國傷害了中國人民感情」一樣,「中國人民」在共產黨統治前三十年等於以漢人為主的中共,甚至是毛澤東寡頭的代名詞,近三十年則是以漢人為主的官商、權貴的代名詞。

到了今天,邊區的土地穿梭著一批又一批追尋經濟利益的漢人,操控當地資源的是漢人作主的自治區政府及來自漢地的官商集團。所謂經援,其實是經濟侵略。新疆學者,「維吾爾在線」的創辦人伊力哈木‧土赫提(他是中共黨員,但因為自己民族說話而於去年被拘禁過)指出,對口援疆政策是政府換湯不換藥,本質上還是掠奪。 就像過去共產黨批判帝國主義對殖民地的掠奪一樣。就是真的放錢到新疆,也是落到漢人官員手裡,這是以往不爭的事實,也是共產黨特權階層的一貫作為。

他還舉了一個譬如,這次的對口「經援」會偏重南疆維族人聚集區(因為北疆已住滿了漢人)。然而這19個省市的包乾,也難免讓人們想到清末西方列強要求中國「門戶開 放」,進而「瓜分中國」,現在則是由19個省市來瓜分新疆了。

而對新疆「少數」民族來說,除了漢人的「殖民主義」,還有至今中國政府仍諱莫忌深的核試後遺症。中國為了抗衡美蘇英法等核子大國,六十年代在很多人還吃不飽下,研製核子彈,所謂「寧要核子,不要褲子」。中共選了新疆羅布泊為核試基地,先後在當地進行了數十次試爆。

一位新疆醫生營維土赫提對美國Scientific American說,記起七十年代下塵雨的情景,那時他還是一個小學生︰「連續三個沒有風也沒有任何風暴的日子,泥土從天而降。天空是死寂的沉默,沒有太陽,沒有月亮。」老師告訴他們,有一個土星風暴(土星的中文名稱翻譯成「土壤的星球」)。土赫提跟其他同學一樣相信老師的說法。直到幾年後,他才意識到這是在新疆自治區內核爆所放出的放射性塵埃。在他成為醫生之後,得悉癌症患者多得不成比例,這些病患感染的包括惡性淋巴瘤,肺癌、白血病、退化性疾病和畸形嬰兒。「許多醫生懷疑這些是和核試有關連,但我們什麼都不能說」土赫提回憶說。 「我們被上級警告要放棄我們的研究。」

日本札幌醫科大學和物理學家高田淳,九十年代初於美國、前蘇聯以及法國進行核幅射效應研究。後來他獲接壤於新疆的哈薩克科學家邀請,評估中國核彈測試的風險。

高田計算過,在新疆輻射的最高劑量,超過一九八六年切爾諾貝爾原子爐的屋頂熔化後所測量到的劑量。新疆當地大部分損害來自於一九六零和一九七零年代的爆炸。高田在他所著的《中國核試驗》 (China Nuclear Tests, Iryokagakusha,2009)中指出,這些爆炸將放射性物質以及周圍沙漠的沙混合起來像雨一般地降下。其中有些是三百萬噸的爆炸,它們超過投到廣島的原子彈兩百倍以上。

高田被禁止進入中國,所以他研究一九九五年至二零零二年在俄羅斯所紀錄的爆炸規模和風速、哈薩克所量到輻射強度,進而設計出電腦模型。他再將這個模型延申並使用新疆人口的密度來估計,可能有十九萬四千人死於急性輻射照射。然後,大約一百二十萬人所受到的輻射劑量會高到足以誘發白血病、嚴重的癌症和胎兒損害。 「這個只是一個保守、最小數字的估計」,高田說。

這是否外國「反華」勢力對中國抹黑?

灰記以為,即使研究未必精準,死傷數字有所偏差,新疆核試對少數民族(核試地區附近住的以維吾爾族為主)及當地環境造成的災難性影響,依然未得到中國政府的足夠重視及善後,因為在中共眼中,平民百姓,「少數」民族為「國家利益」犧牲,理所當然。但正如新疆學者土赫提所言,即使中共現在願意用多多錢來補償也是不夠的,「你光用錢的辦法能解決嗎?人不是動物。人有文化的需要,人還有尊嚴。一個民族也是一樣。很多問題呀,還是權利尊重的問題,國家法律落實不落實的問題。你是不是把各個民族當成平等的公民了?」

不少評論均指,中國的經濟發展並沒有顧及可持續性,連對中國十分客氣的喬姆斯基也指這種經濟發展模式,要下一、二代來承擔後果。而對邊區「少數」民族而言,無論中國是否發展經濟,災難早已降臨!

藏語的命運及其他

根據互聯網及外電報道,1019日,在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首府同仁縣(藏語為安多熱貢),有數千名藏人中、小學生,走上街頭挺藏語。這則新聞亦被中國官方英文《環球時報》證實。

海外藏人組織「自由西藏」(Free Tibet)21日亦發表聲明,指示威浪潮蔓延至鄰近兩個藏族自治州,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鎮,4所學校約2000名學生20日朝當地政府辦公大樓遊行進發,一路上並高喊,「我們要有使用藏語的權利」。學生們稍後被警察和老師阻擋。

另外,果洛藏族自治州大武鎮的藏族學生也發起抗爭,警方阻止當地居民上街。但這兩個地方的政府官員都否認有任何抗議行動。

青海藏族學生的示威,更得到北京民族大學的藏族學生響應,英國《衛報》報道,22日約二三百名藏族學生和平集會,大學領導要求學生回課室以書面提出訴求。

示威活動是由一項教育改革所引發,從今年開始,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縣試行新的教育語言政策,中學中除了藏文課和英文課之外,將中學原來以藏語教學的科目,包括自然科學,如物理、化學、地理、數學等,都改成用漢語教學,學生也要用漢語回答問題。由2015年開始,所有小學以漢語為主要授課語言。

官方《環球時報》訪問了民族大學一位西藏學者,該學者指藏族學生出於誤解,新政策其實是為了令少數民族更好地融入主流社會。不過,藏族學生未必同意這一看法。

專門書寫境內藏人境況,在北京拉薩兩邊走的作家唯色,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稱,在西藏以及青海、甘肅、雲南、四川各省的藏族自治州裡,學生看起來有選擇受漢藏雙語教育的權利,可是,學生選擇學漢語,就全部都是漢語教學,沒有藏語課程;學生選擇學藏語,則是雙語教學,有些課程用漢語,有些課程用藏語,而且年級越高,藏語教學的時間越少。

唯色說,過去藏區根據民族自治法,曾經把藏語教學、把民族語言的學習提到很高的地位(相信是胡耀邦當中共總書記的年代。)但是,現在的趨勢是,藏語逐漸被邊緣化。

唯色又說,選學藏語的學生在畢業後面臨就業難的現實問題,即使是在藏區,不會漢語也很難找到工作。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藏語顯得在藏人的生活中地位很低,在拉薩,在康區,在青海,這些地方都如此。

「自由西藏」發言人稱,但為了捍衛母語,年輕的藏人仍然冒着很大的風險,走上街頭,以和平的方式爭取他們的民族權利。對於這些藏族年青人來說,學校是否使用藏語教學是原則問題:

「他們是藏人,希望學習並使用他們的母語。如果他們不能使用自己的語言,那將給他們的自身民族身份定位造成極大障礙。只要觀察一下全球的語言運動,就能看到母語是一個人的身份證明。」

一位蒙古人在網上留言說,羡慕藏族學生能發聲,多麼希望自己的家鄉也出現這種情況。

灰記曾接觸廣州的挺粵語人士,他們異口同聲說,十年前全國陸續硬性執行普通話授課,「正規」場合一定要用普通話。現在很多廣州小朋友已不懂或說不好廣東話。不單廣州,上海等地亦有母語無以為繼的危機。

與操普通話的北方人同屬漢族的廣州人,眼見自己母語日漸被邊緣化,傳統文化日漸消失,尚且生出憂患意識,作出挺自己母語的行動。藏人是另一個民族,甚至原來是另一個國家,擁有截然不同的語言和文化,眼見自己的母語被邊緣化,甚至有消失的危機,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的語言文化,更應受到理解與支持。

所謂更容易融入主流社會,其實即是漢化的代名詞。灰記現轉貼一首詩,聽聽一些藏人的心聲。詩名為我是靠母語為生的寄生蟲》,由熱巴格絨澤仁所作︰

我是靠母語為生的寄生蟲
我在都市賴以苟活的糧食
是我一度丟棄的母語所賜

我的膚色我的卷髮我的模樣
與那洗也洗不掉的博巴血統
甚至是謹記於心的「明哲保身」
以至「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僥倖心理
都是用母語的拼音文字勾勒
在空木桶一般的腦袋裡

假如沒有了母語
我還能寄生於哪一具軀體?
假如沒有了母語
在人的世界裡我永遠只是會說話
卻無法表達心跡的啞巴
假如沒有了母語
我該如何向我那河谷里
只懂得母語的媽媽述說我的苦樂?
假如沒有了母語
我該如何呼喚我那來到世間才四個月的
寶貝女兒索朗卓瑪?

熱巴格絨澤仁在數年前在自己的博客上,寫了一篇關於民族語言教育的文章,題為淺析行五省中小文教材編譯中存在的弊端及其造成的不良影響》是從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體制的角度所發表的「諍言」,值得細讀。

當中他提到一個藏人的母語不受重視的主要因素,就是中共提拔幹部只講究是否懂漢語,藏語毫無地位可言︰

「目前五省的藏族聚居基本上行了小和中的『雙語』化,但在局部地多升段和專業類別上,仍然存在着藏文『派不上用場』問題,使藏文基好,漢語文基差的秀藏族生落榜而致寂寂名。造成生升率和入率的大幅度降低,使藏文文盲率逐年增高。不但不利於藏高素人才的培,也不利於民族文化的交流和展。就算是在民族地,在就競爭問題上,一藏族青年幹部哪怕他的藏語語文水平再高,如果他的漢語文水平低,那麼他(她)就只好『望崗興嘆』,只好下了。相反,在藏區雖為藏文文盲而只要有點漢語水平的幹部80%以上。

在我們內部,我的民族幹部和領導學過、不懂藏文和不會說的佔了大多,他們對本民族的言文字也就不重、不學習。有很多人甚至說『藏文用』、『藏文落後』等等可笑的。他們說這話時臉而心不跳,他可能根就不知道或者不自己的民族有着浩如海、光輝燦爛、名世界的文化寶庫這一事。他了毛主席所的『調查就權』一名言,就着眼睛自以自己就是『化』的,就是『步』的。殊不知自己作藏族的一最樸素最起的民族意和民族自尊心都有,反而在自己的母語臉上抹黑,搬起石砸自己的。」

民族的母語,即使是僅存數百以至數十人的民族的母語,也必須受到尊重,灰記以為,這是任何崇尚多元的人必須堅守的底線。美國左翼學者,著名語言學家喬姆斯基,嚴厲批評美國立國二百多年來對原住民的種族文化滅絕(還有便是對被賣來美洲的非洲人及其後裔的奴役及語言文化清洗)。

他其新作HOPES AND PROSPECTS中講了一個近乎奇蹟的故事,美國原住民的其中一支,Wampanoag,在歐洲人征服美洲前,是東部其中一個主要原住民族群,現剩下只有很少族人。其中一位族人與麻省理工學院的語言學家們(並非美國政府)共同協力,重新建構他們一世紀前已被消滅的母語,並把它學成,現在正授給她幾歲的女兒,讓這位小朋友以這個失而復得的原住民語言,作為母語,傳承下去。喬姆斯基稱這為廿一世紀最激勵人心的事之一。

著這個故事,令灰記回想起三十年前留學時,跟一些北美原住民的交往的事。其時灰記利用一部超八攝影機(錄像攝錄機未面世/流行前,一種輕便的家庭式活動菲林攝影機),胡亂拍攝周邊的人與事,訪問了一位原住民,訴說文化失落及希望追尋自己的根的心情,她正在教授一些年青原住民一些母語的單字,希望在被主流英語文化「融合」時,除了自己的面孔,身上還能散發一絲一毫的母語文化光采!

灰記又想起兩年前往台灣短暫旅行,發現很多原住民以藝術形式尋根,這些新一代原住民大多已失去自己的母語,只能利用影像、畫布、拼貼,表達自己民族身份的追求。漢人移居台灣,以強勢文化驅逐原住民文化,把原住民驅往偏遠地區。蔣介石的威權/獨裁時代,強制推行國語,不但佔多數的閩南人,以至客家人的母語受壓(未至消失),原住民更是被「文化清洗」。現在台灣實現民主,人民的自由空間比前擴闊很多,包括原住民追尋身份空間,他們很多改回原住民姓名,但母語的失落可能成為永遠的遺憾。

北美原住民對母語文化的追思、續延,喬姆斯基對美國主流文化的滅絕性的批判,台灣民主化後原住民的身份追尋,均是對如中國以至全球缺乏反省的強勢文化操作的有力控訴。因此,無論北美原住民,北美非洲人後裔,藏人,蒙古人,台灣原住民,乃至廣州人……,均有一「共同命運」,就是在主流社會一體化的「大趨勢」下,發現差異,發現自身獨特之處,發現自己的母語文化,為此而努力不懈地抗爭。

誰是異見者

經常批評自己政府的美國學者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早前訪問中國,受到歡迎。中國官方媒體因其反美國政府立場而歡呼,甚至稱他為最偉大的異見者。香港主流媒體對喬姆斯基及左翼觀點沒有興趣。只有屬於非主流媒體,對中國持批判態度的《開放》雜誌,刊登了大陸異見人士余杰對喬姆斯基的批判文章,《西方左派越過文明底線》。由中國的異見者批判美國的異見者,相當有趣。

灰記在談論余杰的批判前,先引述喬姆斯基在訪華前接受《南方都市報》訪問時對異見者的看法︰「每個社會都有異見者,他們在社會的邊緣,批評權力的運作,試圖找出制度的本質,呼籲道德和正義。這樣的人通常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懲罰。在一些社會他們被謀殺,在另一些社會他們被送去監獄,被排斥邊緣化。他們從來沒有受歡迎過。如果哪個異見者在自己的社會中非常受歡迎,那麼你應該懷疑他。」

不知道余杰是否同意這個講法,但他批評喬姆斯基以異見者自居,「但是,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最受中共當局的歡迎嗎?對這種歡迎他毫無驚惕和和反思。對在美國媒體上廣泛報道過的劉曉波因言獲罪的遭遇,他不聞不問,不是偽君子又是什麼呢?真正的異見分子不是喬姆斯基,而是劉曉波。」灰記溜覽網頁,似乎真的看不到喬姆斯基對劉曉波,以至中國異議者有過任何關注和評論。在這點上,灰記同意余杰所講,如果自認異見者,應該對全球異見者的命運有所關注。

灰記總認為,西方的左翼人士,對美國及歐洲(主要是西歐)二、三百年來對全球侵略,殖民統治,以至軍事政治和經濟支配,感到悔疚,真心希望受西方壓迫的民族可以獨立自主。中國在一些西方左翼人士眼中有一定「魅力」,所謂「一窮二白」的中國要走自己的路,獨立於美歐支配的世界秩序,就算現在走資也不是對美歐唯唯是諾。他們欣賞持獨立意志的發展中國家,這一點中國做到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總寄望有不同力量,可以突破美歐支配的世界大局。所以對劉曉波、余杰以至很多中國異見者崇尚他們揚棄的西方世界觀,不會認同。

但不認同還不認同,作為左翼人士,為的是追求讓更多人,特別窮人,享有尊嚴的生活,享有民主自由。 中國的異見者無論如何不合左翼人士的胃口,至少是作為民眾,爭取說話的權利,向權力說不。他們的爭取自己權利的同時,也是在擴闊民眾的空間,在一黨壟斷高壓和權貴支配所有資源的現實下,絕對有進步意義。中國異見者的孤獨與苦難至少應受到喬姆斯基的尊重。說過異見者會被謀殺、判監、邊緣化的他,沒有主動提出對中國異見者的看法,的確是一個很大的缺失。

不過,喬姆斯基對美國的批判,仍然值得參考,並非如余杰所說,只擁抱獨裁政權。

灰記自命左傾,「啟蒙」之後,對美國政府在全球指指點點的霸權氣熖非常反感,從七十年代中留學外國時已有閱讀這位美國左傾教授對自己國家猛烈批判的文章,對他揭露美國「把玩」被視為自己「後花園」的拉丁美洲印象深刻。

那個時候,灰記有不少來自拉美的難民同學,不少是逃避智利軍事獨裁者皮諾切特的迫害,訴說受虐的親身經歷,這些同學均認為自己已算幸運,很多人被殺害了。皮諾切特是在美國撐腰下以軍事政變推翻了民選總統阿倫弟,只因為阿倫弟左傾,實施對窮人較有利的政策,觸動了美國財團及當地權貴的利益,而阿倫弟最終亦被殺害。亦有來自阿根廷、鳥拉圭的同學訴說因為批評政府受迫害而逃亡,當中有些曾受酷刑,而這些國家當時是被美國稱為民主的友好國家。因此,當余杰批評喬姆斯基擁抱獨裁政權,其實有欠公允。

當然,喬姆斯基對赤柬的「辯護」,歷史證明了他的錯誤。如果他沒有認錯,確實又是一重大缺失。喬姆斯基以至很多左翼人士均曾說過,西方傳媒在資料上一般不會弄虛作假,但有選擇性。但赤柬為了「共產主義」實驗,百萬計人民喪失性命,沒有任何可辯護的餘地,余杰罵他罵得對。灰記當年也為赤柬辯護,被朋友指極左,缺乏人道精神。朋友的指摘現仍銘記於心。

其時中共為了牽制親蘇的越南,支援赤柬極左政權,亦要間接為百萬計死者負責。當然,對中共政權來說,自己治下死數千萬「同胞」也沒有認真懺悔,死二三百萬柬埔寨人又算得了甚麼。但美國亦有以化學武器及秘密轟炸,造成的人命傷亡及後遺症,西方主流傳媒卻少有報道。這一點恐怕余杰未必了解,了解多了,也許會對美國介入印支半島是為了捍衛自由世界這些口號多一點思考。

即使作為異見者,喬姆斯基也不會把美國體制抨擊得一無是處,值得中國的黨國人士深思︰「這個體制有很多好的方面,我們在保護言論自由方面是領先世界,這是民主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這個選舉制度本身充滿瑕疵。」他所指的選舉制度的弊端,就是基本上意識型態類近的民主共和兩黨壟斷選舉,兩黨背後有不同財團的利益。總統參選人都是要服膺這些利益才獲青睞。換句話說,中國是赤裸裸的權貴太子黨壟斷權力,美國的是資產階級壟斷權力。當然形式上,中國政府的認受性不能跟美國相比。而形式也會影響到內容,就是人權在美國的確得到較大保障。但普羅市民的聲音仍然缺席。

喬姆斯基又舉南美玻利維亞為例,指該國的總統選舉,能牽動以原住民為主的廣大低下層民眾積極投入選舉過程,爭論政策和議題,最後選出一個來自基層的原住民勞工當總統,這才是對普羅大眾有積極意義的民主。也許中國的自由主義異見者並未必認同這種民主觀,余杰亦指喬姆斯基指中國雖然沒有制度形式上的民主,但社會層面上有不同程度的公眾參與,並非事實,是討好中共的說法。但左派老學者能在中國的媒體談論不同形式的民主選舉,始終可讓大陸民眾開闊眼界。

中國的異見者深受「左」毒之苦,對西方左傾異見者批判自由主義,認同中國某些成就,不以為然,甚至反感,也許是人之常情。灰記以為,即使要清算「共產主義」的害,也要思考一下為何美國在世界很多地方不受歡迎。另一方面,那些把喬姆斯基看成同路人的黨國主義者,會否思考,為何這位說了很多美國政府不中聽的話的學者,沒有受到迫害,甚至他被不滿他言論的人威脅時,政府派拆彈專家為他拆開懷疑郵包炸彈,保障他的生命安全,而不是把他扔進監獄?

為了說話的尊嚴

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的確也令很多中國人不高興,特別那些依然迷信「以黨治國」,「亡黨便亡國」的黨族主義者。這些人在內地固然一大批,在香港也不缺席。灰記便聽過電台聽眾以極端陰謀論看劉這次得獎,又是西方國家「亡我之心不死」的那套,說頒和平獎給劉曉波等同「五胡亂華」,只因為《零八憲章》提過要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維護香港、澳門的自由制度。在自由民主的前提下,通過平等談判與合作互動的方式尋求海峽兩岸和解方案。以大智慧探索各民族共同繁榮的可能途徑和制度設計,」

那位香港觀眾的「五胡亂華」說,一些希望自決的「邊區」民族如維吾爾人及西藏人聽到未必不高興,至少證明新疆和西藏並非自古以來屬於中國。其實,這個黨國的老祖宗毛澤東在抗戰時期也曾說過,日本亡了中國沒有甚麼大不了,這個是蔣介石的中國,不是廣大人民的中國,日本滅了蔣介石的中國,我們再把日本人趕走。只是毛澤東滅了蔣介石在大陸的黨國,並沒有建立廣大人民的中國,而是繼續黨國體制吧了。所以並非西方「亡我之心不死」,關鍵是亡了誰的中國。

依然堅持一黨壟斷的中共,看見別人把和平獎頒給因為反對一黨壟斷而被他們監禁的人,並呼籲釋放這位得獎者,自然十分不爽。因此外交部再三批評道,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發展取得顯著成效,人權事業不斷進步,得到國際廣泛認同。一些國家的政客藉機對中國說三道四,不僅是對中國司法不尊重,而且令人懷疑他們的真實用心。

其實,人家從來沒有否認中國是經濟強國大國,只是中國國民活得不像有尊嚴的大國公民吧了。當然,比起中共前三十年,特別文革時期,現在的確有進步,不用擔心「說錯話」隨時被抓去勞改,甚至賠上性命,不過仍要被監視居住、軟禁甚至監禁,劉曉波以及眾多良心犯便是活生生例子。

然後英文版的官方環球時報網站亦登出社論,指責諾貝爾委員會,繼八九年頒和平獎達賴喇嘛後,再頒獎給劉曉波,是對一個三十年來濟及社會進步最顯著的國家,再一次展示它的傲慢及偏見;又指無論是劉曉波抑或達賴,對中國近幾十年的和平及成長,都無作出任何貢獻。委員會已淪為反華工具,鼓吹中國分裂、甚至瓦解。完全是上綱上線的陰謀論。

香港一位大學講師寫了一篇《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致在港內地留學生》的文章,提醒大家切忌用陰謀論看事物。未知那些黨族主義者是否看得入眼?

對中共及黨族主義者來說,劉曉波自然是「罪犯」,而且是「十惡不赦」的「罪犯」,所以把人家收監還嫌不夠,還要用毛澤東時代盛行的「鬥垮鬥臭」技倆。香港中共喉舌《文匯報》有署名李然的文章《探頤索隱:港人所不知道的劉曉波另一面》,目的就是要「搞臭」他︰

「劉曉波在內地的同輩人中是不受歡迎的。其原因並不完全是他的政治主張和政治活動,而主要是他對李澤厚先生的批判和對中國文化的謾罵。縱覽古今中外,像劉曉波這樣鄙視中國人種、肆意醜化中國文化、公開出賣祖國去做別人殖民地的言論,實屬罕見。」

這些所謂揭露,其實是把二十多年前劉曉波初出道時的一些公開言論進行「大批判」。文章主要引用八八年香港《解放月報》(開放雜誌前身)對他的一篇訪問稿,然後斷章取意。從訪問當中,劉曉波予人相當「狂傲」的形象,對中國的道統—儒家文化作全盤否定。

灰記不打算逐一批駁《文匯報》的文章,倒想反問一句,劉曉波無論如何偏激,也只是表達自己的思想,況且如何面對西方/現代化的挑戰,十九世紀末已開始,有堅持傳統中國文化,有「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實用主義,也有全盤西化的「激進」看法。

「五四」運動,打倒孔家店,早已有人認為中國文化不行了,其中受西方馬克思列寧主義影響,在蘇聯扶植下成立的中國共產黨,就是要革中國文化的命,而且不是口講,而是奪得政權後堅決執行,不過這個革命黨同時也要革在中國剛萌牙的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的命,不容任何異議聲音,無論「封建主義」分子,「資產階級」分子,不僅僅是口誅筆伐,而是堅決要打倒,甚至要令其肉體消亡﹗「反右」、「破四舊」、「文革」、「批林批孔」,牽連千萬計的人,被迫害至死的人不計其數,被改造成功的人靈魂也被革掉,過程中這個政權也逐漸失掉思想文化。最終變成一個沒有甚麼思想文化的政權,統治一個精神空虛的國家!

劉曉波的言論即使再偏激,也只是八十年代,中共相對包容下,中國知識界希望從毛澤東統治的廢墟中尋找精神出路的一種實踐,而這篇訪問稿也不乏值得細味和嘴嚼的地方︰

「"河殤"在解說詞和畫畫的背後,蘊含了中國人幾千年的虛榮心,它不是徹底承認中國落伍。它提出中國的西化,可今後中國要中化世界。中國人的觀念是:西方強大時,中國人當奴隸,中國強大時,它要西方人當奴隸。這是"河殤"中潛在的意識,如洋務派所說:師夷之長以制夷",為什麼一定要制別人?中國罵別人帝國主義,其實自己最帝國主義。」

……如果你把問題歸結為政治腐敗,再及文化腐敗,就會問:為什麼孔子的思想能統治中國這麼多年,至今陰魂不散?我沒法回答。我說過可能與人種有關。我絕不認為中國的落伍是幾個昏君造成的,而是每個人造成的,因為制度是人創造的,中國的所有悲劇,都是中國人自編自導自演和自我欣賞的,不要埋怨別人,反傳統與革新要從每個人開始,中國打倒"四人幫"之後,人人都成了受難者,或是反"四人幫"的英雄,他媽的,文革時你幹什麼去了?那些知識份子寫大字報比誰都寫得好,沒有土壤,毛澤東一個人不會有那麼大的力量。

……孔子的學說是一種入世的為政治服務的學說,漢代把它變為統治工具,它的生命到漢代就該死亡了,奇怪的是這麼多年還沒有死亡!不過,它面對新世界已經死亡了。西方有人喜歡孔子,不奇怪,因為是多元社會,但是在一元化的社會中,最好的東西也沒用。所以孔子在東西方的意義不一樣,如果中國是個多元化的政體,我不反對別人信仰馬克思、信仰基督教、信仰孔子,但當前的中國,你信仰馬克思就等於信仰一種思想獨裁,因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是統治階級的工具,是棍子,不具有理論意義。

……馬克思給我惟一的震撼,是它不妥協的批判態度。他的歷史主義方法也有一定道理,其他不少則是胡說八道,如他對西方社會結構的分析:剝削者與被剝削者、資產階級與工人階級,就太簡單,沒有看到各階層互相制約的關係。嚴格地說,階級的概念在西方已不適用了。馬克思的兩分法只適用於專制社會。馬克思的共產主義也只不過是西方傳統的一環,從柏拉圖的理想國,到聖經中的天堂。到摩爾的烏托邦,到康特拉的太陽城,到法國空想社會主義。馬克思主義理想的混蛋的地方是,它說這理想明天就會實現:資本主義準備好一切物質條件,只要一革命就能實現共產主義。馬克思的理想太廉價了。

……香港一百年殖民地變成今天這樣,中國那麼大,當然需要三百年殖民地,才會變成今天香港這樣,三百年夠不夠,我還有懷疑。

問:十足的:"賣國主義"啦。

劉曉波:我要引用馬克思"共產主義宣言"的一句話:"工人沒有祖國,決不能剝奪他們所沒有的東西。"我無所謂愛國、叛國,你要說我叛國,我就叛國!就承認自己是挖祖墳的不孝子孫,且以此為榮。

問:你是說,中國還要走香港的路?

劉曉波:但歷史不會再給中國人這樣的機會了,殖民地時代已經過去了,沒人會願意再背中國這個包袱。」

如果說年青時劉曉波「狂傲」地反叛中國文化,反叛中國社會,甚至希望「去國」,仍然見容於「六四」前的政權。今日的他,與其他體制內外的自由知識份子,更關注中國命運,態度變得包容、謙虛(包括對待把他送進監獄的司法公檢人員),為自己為國人的尊嚴,負出沉重的代價。

榮耀歸於人民

「這個獎不但是給曉波的,也是給所有在中國堅持民主、自由、和平的人,所有朋友和所有現在仍在獄中的良心犯。」這是劉霞在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後,接受記者電話訪問時說的。在大陸公安押送下,劉霞同她先生會面。她回到家後仍被軟禁,但仍然同香港記者透過互聯網通訊,說劉曉波知道自己獲獎後感到沉重和內疚,自己多年來為天安門母親爭取獲和平獎,反而這獎頒給自己。然後說「這個獎是給天安門亡靈的。」因為「六四」死難者以和平理性非暴力爭民主,付出了寶貴生命。劉曉波並掉下了眼淚!

今屆獲提名諾貝爾和平獎的中國人不少,包括維權律師高智晟、在囚愛滋病維權人士胡佳、失明維權人士陳光誠、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秘書鮑彤,以及流亡美國的世界維吾爾大會主席熱比婭(不知她現在是否認同自己是中國人) 。另外,和劉曉波一起被囚禁的良心犯、維權人士還很多。倘若其他幾位候選人中的一位得獎,他們或他們的親人會否說類似的一番話?灰記相信也期望是這樣。

胡佳的太太曾金燕在推特留言︰「記者問:是否覺得劉曉波獲獎和胡佳獲獎一樣?我答:我們分享了他的榮耀。」

曾金燕在和平獎揭曉前在網誌寫道︰「 這幾年每到這個時候總有不少記者聯繫問對諾獎的態度。我始終覺得諾獎離我們的國家或個人比較遠,不是說中國人不可能得獎,而是一個諾獎對獲獎人的命運和中國的社會制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目前中國的政治環境如此悲觀,要改變太困難,唯獨的希望,在於建設一個成熟的公民社會。」

「 諾獎是對一個人及他/她代表的群體的工作的肯定,當然很榮耀。但中國人對它的功能的期待,有點太高了。這也難怪,雖然目前中國政治經濟醜聞不斷,但這個龐大的官療僚系統和它綁架的社會依舊鐵桶一般,我們總得一兩個容易看見的出口。」

相信曾金燕和劉霞的心情會很相似,活在這樣的一個國度,而這樣的一個國度令她們最親愛的人被無理監禁,令她們要長期忍受分離及擔心愛人在獄中生活之痛。倘若胡佳獲獎,劉霞也會說我們分享了他的榮耀吧!

因「六四」事件坐牢,現在無官一身輕的鮑彤說劉曉波獲獎他很高興,還說︰「每一個公民不要忘了自己的責任,要加倍努力使中國早日成為一個民主的國家,成為一個他的政府對自己的法律和中國的公民負責任的國家、對國際社會負責任的國家。 」

是否需要看重和平獎的意義,各有不同想法。不過,灰記以為,很多人祝賀劉曉波獲獎的同時,不會認為這個獎只是頒給劉曉波,更覺這個獎可令嚮往民主自由的中國人凝聚起來,增加動力。不過,流亡美國的一些民運人士,卻原來對劉曉波獲獎不以為然,甚至提出反對。曾有近廿名流亡海外的異議人士,分別在今年三月及十月先後兩次聯名致函諾貝爾評審委員會,反對劉曉波獲獎。信中表達了「不同意劉曉波為二○一○年諾貝爾和平獎合格候選人的意見」,所持理由是,劉曉波去年在北京法庭審訊中,發表「我沒有敵人─我的最後陳述」,不但「為中共的監獄美言」,還「稱讚中共把『尊重和保障人權』寫進憲法,不顧事實地公開讚揚一貫踐踏人權的中共的行為,對中國民主運動起到誤導作用和惡劣影響」。信中最後表示,「劉曉波這樣一個有極大爭議性的人物,已經不具備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應有的道德形象和感召力」。

著名民運人士魏京生更說,夠格得到諾貝爾和平獎的中國人有「好幾萬」,其他人都比劉曉波有資格獲獎,他認為劉曉波會得獎,是因為他是願意和北京政府合作的溫和派。 不過,這個「溫和派」在「六四」後進進出出監獄,現在還要面對漫長的牢獄生涯。

提起魏京生,灰記也有一件往事要再三述說一下。話說七十年代末西單民主牆被取締,短暫的北京之春告終後,魏京生被控以「反革命」罪,被中共當局監禁了十八年,成了中國民主運動的一個「標誌性」人物。當年身在外國的灰記受毛派思想影響,雖然覺得判刑過重,但對他的「資產階級」民主思想不認同,說了一句他是「反革命」,被一些同學批評為極左無人性 。

相信關注中國民主運動的人,沒有人會抹殺魏京生的貢獻。灰記八十年代回港後,亦見證不時有人為釋放魏京生,以至王希哲等而發聲,不過今天的名字換了劉曉波,胡佳等而已。如果說民主運動是一場漫長的抗爭,不同時期總有新的面孔,以中國嚴酷的政治現實,每一時期總有不同的在囚異議人士。

和平獎如果是一種榮耀,應該歸於參與過民運,以至近年興起的維權運動的所有。套用左翼喜歡用的一句口號,「權力歸於人民」,這個榮耀也應歸於人民,包括六四死難者,包括天安門母親,包括異見者,包括維權人士,包括上訪人士,包括豆腐渣工程受害者,包括被剝削的民工……。

「要民主,還是要新的獨裁!」魏京生這句直刺鄧小平神經的話,灰記至今仍然記得,魏京生當年的洞察及勇氣絕對值得欽佩。但今日他因為不滿劉曉波獲獎而指劉「 對政府有更多合作的表態,對其他受苦的反抗者有更多批評。」 未免過於刻薄。劉曉波至少同他一樣,因為發表言論被專制主義者囚禁。

劉曉波希望以理性和平非暴力方式改變中國的專制統治,在宣判前的最後說話指自己沒有敵人,讚賞大陸監獄人員對他的態度,是出自他的要揚棄敵我思維的善意。可能有人會認為話說得「過了頭」,但絕不應解讀為替中共塗脂抹粉。再說《零八憲章》很多建議不是同魏京生他們當年的民主訴求吻合,是北京之春,以至八九民運的延續嗎?

灰記不想用中國人「自私」/「門戶之見」去解讀民運圈子內的「反劉」聲音。反而期望劉這次獲獎,能令經常予人「內耗」感覺的海外民運圈子多多反省自己的角色,如何進一步同大陸零八憲章和公民維權等運動加強溝通聯繫,共同迫使中共早日放棄專制統治。

記著這一天

真的不知怎樣形容二零一零年十月八日,也不知怎樣形容此刻的心情。編輯室在下午五時過後,氣氛熱烈,人們情緒高漲,除了為追趕諾貝爾和平獎頒予劉曉波而衝刺,更包含眾多傳媒從業員對此消息的期待。

挪威諾貝爾委員會指「頒獎給劉曉波是表揚他長久以來在中國用非暴力方式爭取基本人權,挪威諾貝爾委員會一向相信,人權與和平有着緊密關係。……

過去幾十年,中國經濟長足發展,史上罕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系,數以億計民眾得以脫貧,參與政治的機會亦有所擴闊。

中國享有新的地位,必須承擔更多責任。中國不但以締約國身份,違反多項國際協定,更違背了本國的政治權利條文。中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訂明,「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但實際上,中國人民的這些自由顯然受剝削。

過去二十多年來,劉曉波一直是推動中國尊重基本人權最着力的代表人物。他參與了一九八九年天安門示威。他是爭取中國尊重人權的《零八憲章》起草人︰《憲章》在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發表六十周年,即二零零八年十二月十日發表。翌年劉曉波因「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囚十一年,剝奪政治權利兩年。劉曉波一直堅稱,判刑違反了中國憲法,侵犯基本人權。

在中國國內外,尚有許多人為爭取人權出力。劉曉波受到重罰,成為中國人權鬥爭取突出的象徵人物。」

挪威諾貝爾委員會頂住中國政府壓力,頒獎給劉曉波,反映挪威這個信奉人權自由的國家(當年歐美列強(蘇聯集團除外)偏坦南非白人種族主義政權,只有挪威政府很早便支持非洲人國民大會的反抗運動),民間社會能自由地為普世價值發聲,為全世界受人權剝削的民眾發出正義聲音。委員會不受挪威政府控制,更敢於挑戰中國這個崛起的「經濟巨人」!

正在土耳其訪問的溫家寶沒有回應。中國外交部照例發言反對把諾貝爾和平獎頒給劉曉波,形容此舉為一種褻瀆,違反諾貝爾的遺願,違反和平獎宗旨(連自己的憲法與承諾都隨時踐踏,中共幾時成了諾貝爾及和平獎的價值捍衛者?)會給中挪關係帶來損害(這是對挪威政府無理恐嚇,評審委員會根本不受挪威政府控制。)然後傳召挪威駐中國大使抗議,反映這個專制政權完全漠視民間社會的自主性。

劉曉波太太劉霞被公安監控於寓所內,所屬小區進口被公安包圍,阻止記者採訪,不過,劉霞仍能透過電話向外界表達心聲,除了表示喜悅和難以置信外,希望快點到獄中探訪他,一起分享喜悅及期望他能早點獲釋回家,並表示這個獎不劉曉波獨得,而是所有中國的良心犯所共享。推特上的留言更是此起彼落;

內地民眾為劉曉波「飯醉」

艾未未推︰「刘无敌得奖,我接受了了十多个越洋电话采访,关于刘晓波,关于中国的现状,和中国政府的反应。损失了许多电话费。 」

老虎廟推︰「一洞子的陕北老区人民听俺讲刘晓波的故事中… 」

馮正虎推︰「刘晓波,一个激烈抨击中共统治体制的著名自由派知识分子,要坚持这种温和的、中道的社会改造思想是不容易的,他要摒弃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狂妄自大,他要从英雄的圣坛上走下与民众一起匍匐前进,他要以博大的宽容心来承受各种委屈及来自同道的攻击,甚至诅咒。 」

alfredleng推︰「开始是高兴,想着请同学吃饭,高兴过后,想哭。 」

Benfilm663推︰「今晚在健身房见人就跟他们说中国人获诺贝尔奖了,他们有的以为我在说笑。」

達賴喇嘛推︰「我想在此致上我最誠摯的祝賀,恭喜劉曉波先生獲得今年的諾貝爾和平獎。此一殊榮的獲得,代表了國際社會對劉曉波的表彰,肯定他致力推動中國憲政改革的努力。劉曉波及數百位中國知識分子和民眾,為了爭取中國的民主與自由,共同簽署了「零八憲章」,這份努力,我個人深受感動與鼓舞。2008年12月12日,在「零八憲章」公布的第二天,正在波蘭訪問的我,表達了對此的肯定與推崇。我相信在將來,中國的下一代能享受這份努力所帶來的成果。

中國總理溫家寶先生在近日的談話中提到,言論自由對任何國家是不可或缺的,而人民對民主和自由的渴求也是無可阻擋的。我相信,溫家寶總理的發言,反應了一個日趨增強的願望,渴求一個更開放的中國。這樣的改革,有助於建立真正的和諧、穩定和繁榮的中國,也有助於建立更加和平的世界。

我想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呼籲中國政府,釋放劉曉波先生和其他因言獲罪的所有良心犯。」

內地某處掛起劉曉波獲和平獎的「號外」

不過,內地民眾慶祝劉曉波獲獎卻受到公安粗暴干涉,甚至帶走,連一起吃飯飲酒的人權也被剝奪。唉,這個政權!

王荔蕻推︰「饭醉现场有:许志永、屠夫、阿尔、何杨、赵常青、包龙军、天天、小路、高健、刘京生、赵枫生、勇攀、王国齐。还有美联社和南华早报的记者。

警察进来了, 让把电脑收了。50人被带到景山派出所。东城区分局警察很粗野!很流氓!骂粗口!打人!无耻! 对天天一个女孩子,对我一个老太太也动粗!无耻到极点!天天恶心呕吐了。她有心脏病。早上很难受,原来说不来了,又跑来。刚刚被警察打﹑踹﹑撕扯,现在很难受,话都说不出来了。

警察要看我的身份证,我没带。在和平里派出所的时候我说可以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证号,但经过那么无耻的手法对待,我决定不配合!不告诉他们身份证号。看看他们准备把我关到几时。 」

na_sheishei推︰「上海饭醉活动取消,关注被带走的石扉客和其他不知名草泥马,警察拿着围脖上头像来对人,一只年青的草泥马被认出,目前广场警察和便衣四处出没。 」

lifangping推︰「 因聚会庆祝和平奖被带到派出所的推友有:@wlh8964 @pengmomo @leewua @heyang519 @zhiyongxu @tufuwugan @xiaolu8964 @renjiaqi 等。请关注。」

艾曉明推︰「亲爱的被带走的朋友,请保留今天经历的物证:餐厅点菜单、撕破的衣服、踢打过的鞋、满身灰尘印记、伤痕照片、做笔录的纸笔,呕吐的纸巾……任何挨打受气证据,我希望做一装置艺术作品:2010·10·8,诺贝尔奖在中国的和平。」

然後艾老師回應了一個推友哈哈二聲,推友這樣寫道︰「南京一爱国青年在得知挪威将诺奖颁给刘晓波后,非常气愤,走上街头发起了一场“抵制挪货,从我做起”的万人签名活动,呼吁广大市民抵制挪货,其中一位情绪激昂的市民在多人劝阻无效的情况下当场点燃了一本《挪威的森林》。」

內地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劉曉波其人及獲獎的消息,但知道的,相信只有那些黨國不分,妄想中國被迫害,賤視別人的人權和自由的憤青才會覺得不是味兒。除了國際社會表示祝賀及希望中國政府釋放劉曉波外,跟中共眉來眼去的台灣國民黨政府亦表示,劉曉波獲獎是華人共同的驕傲;自由、民主、人權是普世價值,總算說了一些像樣的話。(第二天馬英九終於呼籲中共釋放劉曉波,落實政治體制改革,算是交了差。)

上海街活化廳下午寫著︰Nobel Peace 劉曉波

香港特區政府自然不敢啍半句聲,建制派民建聯議員劉江華回應得可圈可點,說劉獲獎是特別時刻,反映西方社會對中國說不的一種表現,他相信中國會從容面對,自強奮發 , 並期望中國在自由、人權及民主等普世價值方面,多與西方國家交流及溝通。灰記請教他,外交部以教訓口氣批評諾貝爾委員會是否交流及溝通?公安阻撓劉霞接受訪問,對內地民眾自發慶祝劉獲獎的無理打壓,是「從容面對」還是「自強奮發」?

晚上的活化廳門前

幸而香港民間社會還有自由表達是非觀念,有地區藝術團體在門閘寫上︰「Nobel Peace得獎人, 劉曉波在囚」,表示對劉以及中國的所有政治犯的支持。中聯辦前不斷有要求釋放劉曉波的聲音。

一些民間團體和政黨則發出「恭賀劉曉波榮獲諾貝爾和平獎要求中國釋放劉曉波及所有良心犯」的聲明,指摘中共以言入罪,侵犯憲法賦予人民的表達權利,除了劉曉波外,「一些著名的維權人士與作家如胡佳、高智晟、陳光誠、師濤、郭飛雄等等仍然身繫獄中或受嚴密監視;另一名《零八憲章》首批聯署人、四川民運人士及作家劉賢斌於今年六月二十八日被公安帶走,其後同樣以所謂「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正式逮捕。我們促請中國政府尊重人民和平表達意見的自由,立即釋放劉曉波和其他異見人士。」,並對外交部副部長傅瑩早前向和平獎委員會施壓表示不滿,「外交部的做法是對諾貝爾和平獎的侮辱,公然企圖透過政治壓力影響這個舉世公認的重要獎項,我們希望國際社會認清中國政府打壓人權的種種惡行,促請中國政府積極改善人權狀況!」

灰記只想加上劉霞曾說過的「希望劉曉波是中國最後一個以言獲罪的人」,以及「期望劉曉波及在囚的不同政見及維權人士早日獲釋」,結束這值得記著的日子。

梁耀忠的馬拉松

Ah Ko 畫

作為立法會議員,梁耀忠偶而會在主流傳媒的新聞時段出現,但絕對算不上家傳戶曉的政治人物。主流傳媒,特別電子傳媒,喜歡的是口齒伶俐,服膺主流價值,即所謂不偏激的人,而香港主流社會對偏激的「包容性」偏低。近年「偏激」的長毛梁國雄及名嘴黃毓民等闖進議會,多少衝擊一下主流傳媒的「包容性」。梁耀忠表現一點也不偏激,甚至可說不懂表現自己,於是同為長期為工友、弱勢發聲,同為支聯會中人的李卓人,往往成了傳統「左派」工聯會以外的獨立工會的代言人。

不過,數碼攝錄極普及的今天,主流傳媒不感興趣的故事,自有民間人士跟進。近年轉攻攝製紀錄片的前資深文字記者江瓊珠,便拍了一齣紀錄片︰《就是一場馬拉松︰梁耀忠的社會參與》,十月三日在理工大學首映。這是江瓊珠拍攝完成的第四齣有關社運人物的電影,拍攝的對象均是主流傳媒忽略,但活躍社運界的朋友,梁耀忠已是最接近建制的一位。

影片開首以梁在英國跑步及講述跑馬拉松心得開始,英國亦是他追尋左翼理想主義的地方,三十多年後,梁耀忠回到曾停留過的利物浦與伯明翰「尋根」,跟當年的同志見面,一起回想七十年代的「革命」實踐,如佔領空置的單位,為華人社區貧民申請福利,辦宣揚社會主義的刊物等。灰記對這段「尋根」之旅頗有共鳴,皆因灰記於稍後時間亦曾留學北美,參加過左派「革命」團體的活動,受過社會主義思想的啟蒙。

不過,灰記雖曰關注社會,對政治亦感興趣,卻貪圖逸樂,未能如梁耀忠般身體力行,全力投身「繁瑣」的地區工作,跑他細水長流的馬拉松。今天的梁耀忠,在議會「奮鬥」了二十五年,八五年首次當選區議員,九五年循新九組進入立法局,除臨立會時期短暫下車,一直均為雙料議員;他所創辦的街坊工友服務處亦由只有一名職員,擴展至三、四十名職員,三名區議員(梁是雙料議員)的中小型團體。但梁耀忠的「革命」色彩還剩下多少?這是灰記這些自問對「真正」的社會主義期盼,或依然拒絕接受自由主義的人感興趣的。特別是過去三十多年,「社會主義」「敗退」,聲稱工人/工農階級執政的國家買少見少,而實際上由工人/工農階級執政的情況從沒有出現。而當年托洛茨基主義者有先見之明,當毛派/國粹派為中共毛澤東獨裁搖旗吶喊時,率先強調社會主義民主,批判中蘇官僚獨裁,爭取在社會主義國家中實現民主。這個理念,在蘇東解體,中共政治依然強硬,經濟逐漸走新自由主義道路,特區工人基層無寸進的今天,如何重新審視?

影片由重訪「火紅」七十年代的舊地,至回到香港的現實,梁耀忠似沒有理想與現實的「掙扎」,如跑馬拉松般勇往直前。不過,映後座談的一些嘉賓及觀眾如灰記,多少希望了解梁耀忠由反資反帝反官僚的理想主義青年,如何能夠二十多年來在體制內爭取/妥協/「忍辱負重」,如何在社會現實中演繹他的信念?他與街工二十多年的經驗與「得失」,可以如可作階段性總結?

梁耀忠向提問者答道,自己至今仍是共產主義信徒,而共產主義最終的理想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現在香港的社會很多人每天工作十多小時,每月只獲四、五千元報酬,連起碼的生活需要也解決不了,所以要繼續為基層勞工、弱勢社群爭取。他依然期待「革命」,但「革命」未到來時,只能耐心等候。

梁耀忠澄清了一些誤解,包括灰記的誤解,就是他揚棄共產主義(他以前是托洛茨基主義者),改而追求社會改良。革命/改革/改良,八十年代初港英推出地區議會及擴大前市政局的選民基礎後,社運界已起爭論,就是進入議會/建制,還是在街頭繼續「組織群眾」,推動群眾運動,兩者可如何互動。梁耀忠進一步解釋,進入議會純粹為了爭取資源,為基層做事,議員身份亦方便替市民辦事。對梁來說,在地區默默耕耘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時機未成熟時不奢談高遠理想。正如同是托洛茨基主義者,曾在五區公投問題上同他激烈爭論的梁國雄所言,現在群眾不嚮往「革命」,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社會民主綱領,搞議會抗爭。不過,在如何推展民主上,兩人有不同看法。

影片沒有直接詢問梁對五區公投以至民主黨談判路線的看法,反而利用戲劇形式,由街工成員及友好重演一些片段,對梁耀忠反對公區公投作出反應,說他沒有諮詢街工同仁的意見,便公開反對五區公投,但不管他反對公投,街工的其他成員依然要協助推動五區公投運動。

灰記曾在博客批評身為民主派的議員為何「害怕」普選公投,對包括梁耀忠在內的民主派議員的取態有嚴荷批評。梁耀忠沒有在影片闡述自己的反公投立場,但在自傳式的新書《我固執而持久地,過這種生活》(進一步多媒體出版),對灰記(相信也包括一些「公投派」人士)的批評作出了回應(第321頁)︰

……問題是,今次五區總辭的倡議者,在衡量市民支持民主的態度時過於樂觀,在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底牌下,便帶著搏一舖的心態來與當權者玩一舖 Show hand,沒理會當前的實際情況,脫離現實。這不單危險,而且更是不負責任。……
 
爭取民主,當然不能「胡混」,但不參加或不支持五區總辭,又怎可說一定是在「胡混」呢?難道過去沒有人倡議五區總辭時,就代表大家都在「胡混」嗎?

五區總辭,無論是對或錯,也不過是一個策略而非原則的問題,為何不可被公開批評或反對呢?而批評或反對的人,為什麼就一定要被批評為反民主、叛徒、唯利是圖呢?

人的思維若是那麼簡單和兩極化,顯然是民主運動的悲哀,民主最重要的一個概念,是容許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即是要尊重不同意見。似乎我們民主派中也有人要在打倒獨裁專制的同時,亦抱攬獨裁專制,只許一言堂,豈非極大的諷刺?……

對梁耀忠的回應,灰記自然要反省。灰記的粗疏在於輕視梁耀忠及街工關懷基層勞工及弱少所付出的心力,把他跟其他一些「溫和」泛民混為一談,以「胡混」一詞冒犯做實事,默默耕耘的他,在此灰記願意道歉。不過,灰記並沒有把梁耀忠等同民主黨。灰記仍然認為民主黨是基於門戶之見及黨派利益,而反對五區公投,即便如此,也沒有「上綱上線」的說他們反民主,是叛徒,因為灰記自命屬非主流,不會以正統自居。灰記作為眾多博客之一,寫網誌表達一下對時事的一些看法/意見,頭腦容或簡單,立場未必中肯,看法可能偏激,但也是在實踐公民社會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絕對談不上一言堂。

無論如何,這次政改令自稱追求民主的人出現前所未有的分歧,也許是一個契機,讓更多人願意釐清過去社會運動、民主運動等的得失,總結經驗教訓。梁耀忠在書中呼籲 (322頁)︰

民主道路當然是崎嶇難行,我與「街工」仍然會走下去,堅持盡早落實雙普選。不過,我們的立場是,在爭取民主運動上,必須與民生結合,才能引發多市民參與。單一政治議題,能動員的群眾始終有限的。

民主非萬能,但沒有民主,卻萬萬不能。民主,就是要確立「權力從人民中來,也可從人民中去」。

血仍未冷,心還未死,仍希望在民主路上結盟。

梁耀忠在座談會說自己不介意站在幕後,讓別人發光發熱,他答允江瓊珠拍攝紀錄片,也只把自己當成工具,讓身邊的人發聲。不過,在適當的時候,他也會為自己的理念發聲,畢竟投身政治並非完全等同跑馬拉松,除了朝七晚十一,天天如是的勤奮堅毅外(一位街工成員對他的描述),為何及如何堅持下去仍然值得一再思考。因此梁耀忠與街工成員不再「沉默下去」,適時出版書籍,除梁的「自傳」,還有《我們說過的話走過的路》,講述梁耀忠街工之道,連同這齣紀錄片,為香港的政治社會進程,提供多一些民間的足印。

敏感症候群

灰記收到朋友「看煙花渡國慶」的短訊,祝願「國慶節快樂」,懶得回謝。他不會不知道灰記對愛國主義這玩意沒興味,特別在當下「一黨盛世」,更只會認為是替中共吶喊的肉麻戲。而做這肉麻戲最入形入格的香港人,便是那個奴才特首曾蔭權。看這個前殖民地官員望著五星旗,口中唸唸有詞,差點兒掉出眼淚的模樣,把對中共感恩戴德的心事表露無遺。

蘋果日報照片

不過,對中共不賣帳的港人還多著呢!百多名市民參與了社民連發起的遊行,向「國慶」說不,高呼「六四未平反,只有國殤;人民未當家,沒有國慶」,並要求中共釋放以言獲罪的劉曉波。他們計劃遊行至中共駐港機構中聯辦,但未到中聯辦,已被如臨大敵的警員阻止前進。警方所持的理由是示威者所携的一呎乘四呎火半官木過大,影響安全,明顯是強辭阻撓。因為中聯門已經成了香港的紫禁城,平民百姓不能隨便「騷擾」「欽差大臣」們的清靜,特別「國慶節」的敏感日子。

好一個「國慶節」的敏感日子。這個政權雖擁有億萬計民脂民膏,百萬計軍警,卻出奇的體弱多病,易患敏感,特別是對人民極度敏感。每年恒常性的「六四」、「十一」,每逢舉辦大型「盛事」如,奧運、亞運、世博,還有無數突如其來的敏感,均拿市民開刀,為防你不識趣,不配合「盛事」時刻,監視居住,強制旅遊,甚至鎖上公安局。在兩制下的香港,特區政府不能如中共那樣明目張膽侵犯人權,但小動作越來越頻密,期望阻嚇民間的抗爭活動則路人皆見。

「十一」的「贈慶」演變成警民衝突︰警方無理阻撓,引起市民憤怒,還向市民噴胡椒噴霧,又施行「叉鼻」暴力,亦有警員聲稱受傷。最終有五名示威者被帶往警署後,自簽100元擔保外出,兩個月後再到警署報到。換言之,香港憲法所保障的表達自由已出現禁區,就是這個象徵中共權力的香港紫禁城,不由得香港市民表達異見,至少在敏感的日子。

其實不單止敏感的日子,市民就官方認為的敏感議題表態,一樣受打壓。香港天主教和平委員會向康文署申請場地,於十月十六日舉行名為苦路的宗教活動,聲援內地因「堅持維護真理而受磨難的弟兄姊妹」,「他們為了宗教信仰,忍受各種苦難,面對黨權者多番打壓和無理迫害,他們堅守信仰的基本原則和精神,維護作為神職人員及教友的基本尊嚴」。

正委會本來打算申請修頓球場舉行活動,但康文署說該場地已借予其他團體,政委會轉而申請借用駱克道遊樂場。然而,康文署9月27日向正委會表示,因苦路禮儀涉及中國宗教自由問題,政治敏感,拒絕該會使用駱克道遊樂場。

中共聲稱人民享有宗教自由,為何在港涉及中國宗教自由問題的宗教活動會是政治敏感?答案顯然是因為內地其實沒有宗教自由,舉行活動是在掌中共的嘴吧,因而在特區唯唯是諾的官員心中是不能觸碰的敏感地帶。說到這裡,灰記順帶對向中共投誠的內地「愛國教會」人士將一下軍,宗教的可貴之處正是跨種族,跨國界,要愛國(其實是愛黨)才能信教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問一下體制外的宗教人士、維吾爾族、回族、藏族,便知道中國的宗教自由是一大笑話,但這笑話笑中有淚,為了宗教信仰而遭受苦難,甚至死亡的人不是小數目。

事件曝光後,康文署反口說沒有政治考慮,可以申請借用修頓球場,正委會拒絕息事寧人,堅持原先申請的駱克道遊樂場,對香港官方因為敏感於主子的敏感而打壓表達自由,然後企圖蒙混過關大聲說不。

預期越來越靠攏中共權貴的香港統治及權貴階層,行事方式只會越來越「大陸化」,但正如正委會的呼籲一樣,民間社會必須挺身而出,強力抗議官府的任何侵權行為,維護自己應有的權利。在中、港社會內部矛盾心日深下,除了民主黨及普選聯天真地的以為以「秘密談判」代替「抗爭」,可以令中共及特區政府自願加快民主步伐,減少干預和侵蝕市民的權利外,相信民間社會應該有心理準備,對中港患敏感症的強權進行長期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