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朝鮮半島

十一月廿八日,美韓於黃海進行聯合軍事演習,看來是為了回應朝鮮於較早前炮轟延平島,造成軍民傷亡的事件。同時,中國國務委員戴秉國訪韓,會見總統李明博要求重開六方會談被拒。另中國宣布緊急召集六方會談團長開會。同時中國官方播出朝鮮人民議會議長訪華片段。朝鮮半島危機仍未解決。

延平島兩名韓國平民在朝鮮炮彈襲擊中死亡,多名平民受傷。朝鮮和韓國在這個小島附近有爭議的海域發生過多次衡突,雙方均有士兵傷亡,而平民傷亡是第一次。亦是朝鮮政權受指摘的主因。

據說內地不少人也不滿朝鮮「鋌而走險」的行徑,認為中國政府不應再被金正日政權牽著鼻子走,不要再默許朝鮮的「窮兵黷武」行為。上海復旦大學朝鮮研究教授蔡健則指,胡錦濤曾要求朝鮮領袖金正日不要再做出令中方驚訝的事。最近代表中國參觀朝鮮閱兵典禮的中共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向朝鮮表示中方支持金正恩繼位,但朝鮮必須改革開放,外交上跟國際接軌,以紓緩國際對朝鮮的經濟制裁。但中方的勸喻似乎起不了作用。

十一月三十日維基解密最新公開的美國外交電文披露,中國有意放棄朝鮮,傾向支持一個統一的韓國。其中一份電文提到,在零九年,當時的中國副外長何亞非向一名美國外交人員表示,覺得北韓 就像一名「被寵壞的小孩子」,企圖用連串導彈試射引美國注意。電文又顯示,中國憂慮北韓 領袖金正日一旦死後可能觸發權力鬥爭 。電文又引述韓國外長千英宇,謂新一代中國領導人不再當朝鮮為可靠盟友,逐漸疏遠平壤政府。

電文所顯示的是否中共高層的共識,還是部分領導人的想法,還是「應付」美韓的套話? 

朝韓炮戰,中方的表態希望雙方克制,對人命傷亡及財產損失感到痛心和遺憾。不過亦同時跟隨朝鮮的說法,指事件是由韓國挑起。朝鮮指韓國軍艦侵入朝鮮領海,在那裡進行軍演,並向朝鮮領海發炮,才發炮還擊。

不過,十一月廿六日中國官方英文《環球時報》社論亦有批評朝鮮的語句︰

「最近朝鮮半島交火,看來只有北韓有所得著,但平壤是飲鳩止渴,它的作為並沒有出路。」

「僵局會持續,挑戰各方的忍耐力。根據目前的局勢,南韓會繼續不停受到來自北方的挑釁;而平壤會繼續忍受孤立和貧困,而且每次事件後更形惡化。」

由於外界對廿一世紀還有這種令人嘆為觀止的個人崇拜,以及父傳子的封建傳統感到難以理解/接受,所以很多人均認為朝鮮金氏家族政權不可理喻。美國好戰的前總統小布殊,亦乘機把朝鮮說成「邪惡軸心」,指金氏政權是專搞破壞的「壞孩子」。但這次事件韓國並非完全無辜,該處海域的主權有爭議,韓國軍方選擇在該處水域軍演,並發炮示威,朝鮮看成軍事挑釁也很自然。

當然,即使韓國軍艦在朝鮮領海發炮挑釁,朝鮮用炮彈攻擊延平島,造成平民傷亡,這種行為不可接受。據說開炮事件發生時,金正日及金正恩父子正在朝鮮南方前線,甚至不排除是金正恩下令發炮「還擊」,以顯示這位「王儲」在軍方的地位。正是朝鮮政權「草菅人命」的形象,甚至其「社會主義親密友邦」—中國的人民也感厭惡,美韓及西方世界自然對朝鮮今次舉動「反應激烈」。

不過,灰記以為,以「世界警察」自居的美國,是二戰後最窮兵黷武的國家(前蘇聯只能算是老二),其戰爭行為造成別國平民傷亡遠遠超過任何國家,卻不曾受到「國際社會」譴責,以至制裁。就以東北亞為例,五十年代初那場被稱為被遺忘的戰爭的「朝鮮戰爭」/「韓戰」,美國亦強勢介入,造成百萬計人命傷亡。

對東北亞的人民來說,意識型態之爭令民族撕裂,讓外來政權「有機可乘」。二戰後,美國以「保衛自由世界」的口號,把日本、韓國、台灣納入其「戰略防衛計劃」,蘇聯則以「社會主義陣營」為號召,把中國及朝鮮納入其影響範圍。斯大林時代,毛澤東提出向蘇聯一面倒國策,中國人民要稱呼斯大林為「爺爺」。

講起「毛主席」和「斯大林爺爺」,不得不提起「抗美援朝」。灰記知道「抗美援朝」四個字,已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那時左派戲院播出(或者是重播)一套名為《抗美援朝》的影片。而三八線則早已聽說過,還依稀聽過有套美國片叫《三八線生死戰》,應該是講這場戰爭。

三八線是分隔朝鮮和韓國的緯度線,這是二戰後美蘇「爭霸」的典型格局,即是把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分成兩個國家,分別納入各自的影響範圍。要講美蘇在東北亞的角力,當然要一提日本軍國主義對外侵略擴張。

當日本全面投入戰爭,對內亦實行高壓統治,把左翼運動/反對軍國主義運動進行嚴厲鎮壓。灰記也看過少數日本反戰電影,如黑澤明的《我對青春無悔》,以及最近山田洋次的《母親》(嚴格來說《母親》並非反戰電影,但有反對/諷刺日本軍國主義的篇幅)。而日本民眾由明治維新起,長期接受日本有權及有能力領導東亞諸國建設亞洲的種族優越教育,民間沒法形成強大的反戰運動。日本戰敗後,國內的左翼/共產主義運動亦沒有如朝鮮的勞動黨和中國的共產黨般,發展成可奪取政權的龐大軍政力量。

正是在這種政治軍事力量的冒起,影響著戰後的朝鮮半島局勢發展。即是半島上反日本殖民統治的本土左翼/共產力量,與戰勝國美國及曾經跟日本人(日本於二十世紀初殖民統治朝鮮半島,直至二戰結束)合作過的官員的鬥爭。後來,美國見這些親日統治者不受本土人歡迎,便取而代之,並積極培養當地親美政治力量。

南部的親美反共政治勢力在美國羽翼下坐大,左翼勢力受嚴重打擊。四十年代末發生的「濟州事件」,是南部軍警以掃蕩共產勢力為名的大屠殺,估計被殺害的島民近六萬,佔全島人口五分一。親美的李承晚亦於美國「監督」下的大選獲選總統。形成了北部親蘇的金日成政權,以及南部親美的李承晚政權。即朝鮮人民民主主義共和國和大韓民國。

南北雙方均不承認這種分裂狀態,金日成希望一舉「解放」南部,積極備戰,中國亦把原屬林彪四野的朝鮮族人民解放軍,撥歸這位曾經參加中國共產黨及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朝鮮領袖所有,令朝鮮軍力大增。金日成要打到南部,據講除了斯大林首肯,毛澤東亦曾表示支持。果然金日成的部隊南下無往而不利,把韓國李承晚政權迫至東南角。美國逐以聯合國之名,在蘇聯缺席下,通過決議,派兵到朝鮮半島「驅趕」朝鮮共軍。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部隊長驅直進,打至接近中國邊境。

於是,金日成向蘇聯及中國求助,中國大部分官員及將領均不贊同金日成的軍事冒險行動,所以金求助時中共很多高層官員均不同意中國出兵協助朝鮮。但毛澤東在斯大林壓力下,獨排眾議(據說周恩來不情願地和議),在斯大林答應提供軍事援助下,以「志願軍」名義出兵協助朝鮮金日成政權。於是百廢待舉的中國,沒有喘息機會,參與了「抗美援朝」戰爭。

現在,越來越多中國人質疑「抗美援朝」是否值得。的確,毛澤東派裝備落後的「志願軍」往朝鮮半島參戰,對著有先進武器,制空力強勁的美軍,傷亡慘重自不待言。

中國官方數字是四十萬人陣亡,而蘇聯已公開的檔案則估計有一百萬「志願軍」陣亡。朝鮮軍南下及「抗美援朝」亦令美國有藉口進入朝鮮半島及台海,包圍中國大陸,令共產黨「錯過」「解放」台灣的機會,讓國民黨蔣介石政權可以休養生息。不過,「抗美援朝」亦令美軍退回三八線以南,令中國不用直接面對美國控制的韓國。

很多人認為,「朝鮮戰爭」/「韓戰」最大得益者是斯大林,因為可利用中國和朝鮮牽制美國。
日本亦因為「韓戰」而工業起飛。而朝鮮及韓國則兩敗俱傷,韓國軍民死亡高達一百萬人,朝鮮則更高達二百多萬。

其實,即使是金日成發動戰爭,如果美國只是把朝鮮軍趕回三八線以北,而不是長驅直進的話,中共未必會派「志願軍」抗美援朝。但那位野心勃勃的麥克阿瑟元帥,可能幻想殺入中國,消滅共產主義勢力。還是那位杜魯門總統,可能出於顧忌這位「受美國人愛戴」的元帥,也更可能比較能認清現實,不想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最後罷免了這位好戰的元帥。但戰爭已造成了巨大創傷。

幾十年過去,蘇聯由中國人民的親密朋友,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變成修正主義,比美帝還危險的社會帝國主義;中國由反國民黨獨裁的人民民主革命,亦演變成奴役人民的獨裁政體。朝鮮則搖擺於中蘇之間,但個人崇拜與獨裁有過之而無不及(聲稱為解放人民的共產黨人,在奪取政權後往往成了獨裁/專制者,這是左翼人士必須嚴肅探究的問題);韓國則由一個獨裁者接替另一個獨裁者,由李承晚至朴正熙至全斗煥,台灣則由蔣介石長期執政。

到了八十年代,蘇聯由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倡導新思維,最終於九零年,蘇聯及東歐集團在人民不斷的抗爭下瓦解。蘇聯變回俄羅斯,影響力大減;中國改革開放,人民生活有所改善,但八九年共產黨不願回應人民政治改革訴求,以軍隊血腥鎮壓民主運動,一方面繼續走資本主義道路,一方面共產黨專政體制不變,形成今日國富民窮,貧富懸殊,權貴橫行的局面;朝鮮則繼續我行我素,獨裁封建如昔,金日成九四年身故,由兒子金正日繼位,現在金正日身體欠佳,兒子金正恩準備隨時繼位。

韓國人民則經過流血抗爭,如八十年代的光州事件(軍警鎮壓示威者造成傷亡),於九十年代逐步走向民主,但經濟體制依然向富豪財團傾斜,貪腐大案層出不窮,人民並沒有真正得到經濟自主;台灣人亦對獨裁統治進行抗爭,蔣經國繼位後,於八十年代後期開放黨禁報禁,逐步形成國民黨民進黨的兩黨民主政制,同樣,經濟體制仍然向富豪財團傾斜,即所謂金權政治,人民亦未有經濟自主。

九十年代初,朝鮮半島曾經出現過和平曙光,當時的總統金大中以及後來繼任的盧武玄,對朝鮮的實行陽光政策,開通兩地分隔多年的交流,包括因戰爭而分隔兩地的家庭重聚,並積極投資朝鮮。不過,近年韓國政權向右轉,親美的李明博於零七年上台,對朝鮮採取強硬路線令朝鮮局勢緊張。當然,朝鮮不改黷武的作風亦難令韓國民眾安心,朝鮮民族和平統一依然遙遙無期。

而中國方面,國共關係緩和,台海局勢較平穩。但中共武力「解放台灣」之心不死,台灣人民對中國的認同亦越來越薄弱;在此格局下,美國亦沒有放棄「冷戰」思維,繼續孤立朝鮮,繼續利用中台矛盾,繼續把日韓台納入其孤立朝鮮,制約中國的戰略部署中。

最讓人失望的是去年領取了諾貝爾和平獎的奧巴馬,並沒有和平新思維,延續小布殊敵視朝鮮政策,令朝鮮半島僵局持續。

至於朝鮮的「親密」友邦—-中國,是否繼「抗美援朝」,再次成為半島危機無辜受牽連者,一方面被美日韓等視為偏坦朝鮮,另一方面又好像受制於朝鮮不可捉摸的行徑?不過灰記要借用毛澤東的說話,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中共「死抱」朝鮮金氏政權,可以換來獨家開採當地豐富資源,可以優先在朝鮮投資幾個經濟特區賺錢,又可以經常以調停人姿態出現,增加政治影響力。只是這個「深不可測」的政權,一但擁有核武,中方也不能安枕。

因此《環球時報》這樣描述朝鮮半島僵局的成因︰

「(朝鮮)半島不出現事故符合中國利益,美國亦不希望有人挑戰它在東北亞的影響。日本和俄羅斯與中國或美國的看法類同。

但這個共同目標常被其他想法所破壞,朝鮮希望擁有核武及持續的挑釁。加上美韓對平壞搖擺不定的政策,令朝鮮感到燥動不安,其反應亦往往過敏。」

這份中國官方報章社論除了期望朝鮮「自律」,亦說希望美韓調整對朝鮮政策,減少敵意,但結論不表樂觀。看來這亦是中方對朝鮮半島「期望」,「不戰不和」,即是有小麻煩,但不要出大事。

由二戰後的冷戰格局發展到今天,「神聖」的「社會主義」實踐沒有為人民帶來幸福(貧窮的古巴可能相對讓人民感到平等,官員相對能抗拒貪腐,但面對全球化資本主義,經濟改革的壓力日益嚴重。)人民更為此付出沉重的自由代價。資本主義世界亦越來越非人性化,經濟越來越動盪,低下階層的處境越來越艱難。換言之,世界各地的低下階層市民,特別發展中地區的低下層,越來越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

然而,美蘇爭霸帶動軍備競賽,核武及大殺傷力武器威脅著人類的安全。蘇聯已成過去式,最有能力化解「暴戾」的美國,並沒有反省自己的黷武國策,反而不斷指摘跟自己意識型態的「敵對」的國家是「邪惡軸心」,如伊朗如朝鮮如古巴,加深自己跟這些國家的裂痕。朝鮮半島的危機,美國沒有宣諸於口的圍堵(剩餘)「共產主義勢力」的「敵對思維」要負一定責任。

看來傳統的政治力量很難突破現存的困局,包括朝鮮半島危機。人民自發對統治集團及經濟權貴的抗爭,無論在資本主義陣營,前蘇聯東歐陣營,中國,以至朝鮮(據聞面對貧窮饑餓,部分朝鮮人對統治者開始不滿),是否能帶來新的轉機,愛好和平的人也只能如是想像。

「一手硬,一手軟」還是「硬到底」?

對中共處理趙連海案的「胡鬧」,FACEBOOK上友人的感言甚有份量,現轉貼︰

  Kirindi Chan︰都說趙氏石兒案又一千古奇寃,論者指強權黨國倒退如封建王朝;查清朝三大奇寃之楊乃武被陷案,楊家層層上訴,敵不過誣人者凌氏級級賄賂,及至株連太甚,寃氣沖天至驚動朝廷,結果由慈禧太后終審,得出個石出水落.楊乃武脫罪,而凌氏及一眾貪官全數伏法,或處死或流放.想中國史上最專制最保守的獨裁者之一尚知民寃不可抑,尚懂貪瀆必須究,說倒退,天朝恐怕連清也不如.或曰當年共犯無清室,慈禧罪者皆非自己人,正好反證今日天朝,滿堂皆凌貴興.恐株之不盡,犯罪證同盟.

趙連海寃案有「不尋常」的發展。(新華社十一月廿三日凌晨最新消息︰趙連海「認罪」放棄上訴,申請保外就醫,已獲受理。)

趙連海被重判,內地個別傳媒對趙連海表示同情,香港一些政協人代紛紛表態質疑判刑過重,甚至認為趙連海沒有犯罪,批評中共把毒奶粉案原告變被告,是踐踏中國法律(如港區全國政協劉夢熊)。連「自己人」對判決也有如此大的反響,境外的批評聲音更不用說了。

香港不少市民舉行遊行集會,要求釋放趙連海。本港立法會亦動議辯論「釋放趙連海」提案,廿五位議員,絕大部分為泛民議員支持,但在分組點票下,這個沒有約束力的議案被否決。

面對如此輿論局面,中共公安司法系統態度更強硬,趙連海的太太被公安監視,實際上是被軟禁,趙連海的辯護律師不獲准探望趙連海。原本聞判後在庭上怒擲囚衣,宣布絕食抗議的趙連海,先是「寫字條」說不欲跟律師會面。然後在十一月廿二日上訴期屆滿當日,再次「寫字條」給到看守所欲看望他的律師李方平及彭劍,聲稱要解除對他們二人的聘任。兩人對消息都表示震驚。看守所人員又向他們表示,趙連海已結束絕食。

兩人其後到趙連海所住屋苑,與被監視的趙連海太太李雪梅會面,律師李方平說,家屬發表一份聲明,解除兩人的辯護律師身分,又向律師苦笑,說應該明白他們的情況。其中一位律師稱完全不能接受,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為中國的法治擔憂。

據較早前的報道,彭劍透露 , 於十一月十二日判刑當日獲准探望趙連海時,已經取得趙連海上訴的委託,當時趙連海共簽署一份委託書,以及兩張白紙。當時趙連海清楚明白,兩張簽有他名字的白紙,將會成為上訴狀的最後一頁。 彭劍表示,當時已預計,其後不會再獲准探望趙連海。

如果決定真的出自趙連海及其家人,究竟他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作出解除委託的決?

中國政法大學客座教授對認為事件發展不尋常,相信趙連海與當局有「檯底交易」,包括在二審時會獲輕判及放寬對其家人的監視。時事評論員程翔亦認為趙連海可能與當局達成協議,由趙連海自行寫上訴狀,獲取較輕的刑期,中央政府亦可在眾多申訴聲音下,有最好的下台階。

灰記想起常聽聞的「一手硬,一手軟」。如果兩位熟悉大陸情況的被訪者猜測正確,這又是一次「一手硬,一手軟」的「表演」,是中共掌權後對被認為「有問題」的無權者的「專政」邏輯「展現」。

「一手硬」往往是先剝奪無權者的基本權利,加諸無權者的嚴重不公,以往「反右」至「文革」,無數被認為「有問題」的人以至「階級敵人」的無權者,甚至有權者,會先被「賦予」莫須有的「罪名」,「認罪」態度良好的,有些可以「帶罪立功」,即「揭發」其他「有問題」的人以至「階級敵人」,即所謂「坦白從寬,抗卻從嚴」。態度不好的,便要鬥跨鬥臭,甚至處以極刑。

當然,比起過往無法無天的年代,今日大陸至少有個司法的形式,但很多司法公檢人員的「敵我」和「專政」意識依然沒有消失。這次趙連海希望就毒奶粉案受害兒童及家長,提出集體訴訟,反而被判監兩年半(之前已被非法拘押近一年),重判後肆意侵犯趙連海、趙太李雪梅以及代理律師的基本法律權利,例如阻止家人及律師跟他見面),家人及律師被公安威嚇等。「一手軟」是在「一手硬」的前提下誘使/脅迫無權者承認自己「罪有應得」,換來「從輕法落」。

不過,另一位時事評論員劉銳紹卻不認為趙跟當局有甚麼協議,更認為為了遏止為趙連海「翻案」的勢頭,官方會強硬到底。換言之,即使趙希望作出妥協,換取減刑及家人的行動自由,也未必如願。

劉銳紹認為中共要強硬到底,相信是看到了新出爐新華社批判趙連海的文章。經過超過一星期的沉默,中共官方新華社 引述北京大興區法院指,「趙連海的兒子,吃了問題奶粉而患上結石,經醫院免費診治後已痊癒,當局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仍然將他的兒子列入“輕症患兒”的賠償範圍,但趙連海仍然利用這問題,組織和煽動一些人,在北京和石家莊鬧事,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導致交通堵塞。尋釁滋事,證據確實。」並指他曾在九零年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被行政拘留,又在九五年因傷人判監兩年,有「鬧事」前科云云。

有協助毒奶粉受害兒童的維權律師許志永,在網上發表題為《人不能只為自己》的文章 ,反駁新華社的報導,認為做法無法治、亦無良心。趙連海作為毒奶粉受害兒童家長代表,只是為公義而呐喊。許志永又質疑,當局近日限制趙連海兩名代表律師的自由,是想剝奪趙連海的上訴權利。而劉銳紹亦指,即使資料屬實,趙連海曾經傷人入獄,也不能與此案混為一談。

灰記以為,新華社為判決「護航」的文章,應該是為事件定調,叫那些打算為趙連海「出頭」的政協人代「識做」,不要越過中共容忍的底線。至於處理趙連海案是繼續「硬到底」,還是「一手硬,一手軟」,那是另一回事。從傳媒報道看,那些人代政協似乎仍在替趙連海不值(如政協劉夢熊),並指新華社不應只聽大興法院一面之詞(如人代黃國健)。但他們能堅持多久,灰記不敢抱奢望。

(最新消息是趙連海提出「保外就醫」後,港區人代政協紛紛表態稱是沒辦法中的最佳解決方法。經常對港人惡言相向的港區全國政協委員劉迺強更稱中國司法重調解,不主張抗爭,趙連海案的處理體現了中國的法治特色。這位強權擁護者真是「信口開河」, 趙連海寃案又不是私人爭執、商業糾紛,根本不是調解的問題,而是判刑有否法律依據的問題。如果法庭認為自己判決正確,為何極力的阻止趙連海上訴?)

UPDATE︰也許很多人都會想到,如果趙連海獲「保外就醫」,即承認自己「有罪」,亦意味他不會再為自己,為毒奶粉受害者維權。趙連海跟很多中國公民一樣,為自己以至同病相憐的人尋找公義,付出失去了人身自由的代價,現在趙連海有機會提早恢復人身自由或半自由(「保外就醫」後會長期被監控,因為是「假釋」而已),但公義並未得到彰顯。

中國政法大學客座教授王友金說,對趙連海的判決不是法庭,而是黨下的決定,要推翻很困難。而中共面對「強烈」反響,在黨永遠正確的大前提下,顯示「靈活多變」的「維穩」手段,可能作出「妥協」,即讓趙「保外就醫」,不至於「強硬到底」,也許是對不應獲罪判刑,被拘押已超過一年的趙連海先生,「較好」的安排?望趙連海先生好好保重。不過,這個對自己制訂的法律連一個起碼的「尊重」也做不到的政權,又一次讓人「嘆為觀止」。

教區的遺憾

「(在)愛德之中實踐真理。」天主教香港教區主教湯漢並指,真理需要實踐,但同時要兼容愛、德,兩者並行。「這是教宗給我們的原則,要注重方式,不能用暴力、不適當方法推行正義。」

湯漢向記者說這些話,是回應魔鬼論事件。雖然他強調沒有怪責羅國輝神父,這番回應顯然對羅神父,以至甘浩望神父等站在窮人弱勢者一邊,支持對不公義進行抗爭的實踐愛德方式,表示不認同。湯漢暗批羅神父,處處維護副主教楊鳴章向富豪示弱的做法,似乎反映了教區「話事人」的守舊,體諒有錢人的心態,多於關注窮人死活的情感。教區領導層可能如羅神父所言,長駐半山區工作,不知民間疾苦,「他們與市民的感受有一大段距離」。他們可能對貧苦大眾每天面對制度暴力的現實,已沒有多少觸覺。

湯漢指魔鬼論令李嘉誠不快,以好遺憾回應是出於同情心。「即係你仆親、有感冒,都會話真係唔好彩啦,好普通。」但實情一點不普通,教區是在李嘉誠透過信天主教的高層僱員向教區施壓下,而由楊鳴章在電話中向李嘉誠說出這番話。楊鳴章有沒有盡責任,向李嘉誠解釋羅國輝神父魔鬼論的含意?有沒有乘機勸勸李嘉誠不要再巧取豪奪,剝奪小市民小商戶的生計?還是如教區秘書長李亮神父所言,羅國輝神父的言論不代表教區,既然言論不代表教區,又為甚麼在違背羅神父的意願下,替羅神父向李嘉誠表示遺憾呢?

還有,為甚麼不向被羅神父提及的大家樂表示遺憾呢?是否因為陳光裕沒有李嘉誠那麼有財力和權勢,沒有李嘉誠那麼「惡」,便對他少了點「同情心」?如果教區認為對以李嘉誠為首的寡頭/壟斷財團,要有同情心,如何體現在這種令自力更生越來越困難的體制下,對越來越生活艱苦的低下階層的同情?而所謂在愛德之中實踐捍衛公義,不就是站在受剝削,受苦難的勞苦大眾的一邊嗎?

灰記的天主教同行說,對教區的領導層十分失望,但往日敢言的陳日君現在已不在主教位置,不適意宜在教區事務上發言。不過,這位被喻為「反叛」的天主教樞機,在網誌上亦談到愛德,指自己擢升樞機之後,在聖德上退步了,以「默示錄」中若望給教會的信形容自己的處境,認為自己拋棄了起初的愛德,天主要他回到起初的愛德︰

若望給亞細亞七個教會的信正描寫了我的處境。

給厄弗所教會:「……我知道你的行為,你的苦勞和你的忍耐;……可是有一件事我要責備你,就是你拋棄了你起初的愛德。……」

寫給撒爾德教會的更厲害:「……我知道你的行為;也知道你有生活之名,其實你是死的。你該警醒,使其餘將要死的人堅強起來,因為我發現你的行為在我天主面前是不完全的。所以,你該回想你是怎樣接受了所聽的天主的道。……」

給勞狄刻雅教會說:「……你不冷也不熱,我要從我口中把你吐出來。……凡我所疼愛的人,我就譴責他,管教他;所以你應當發憤熱心,痛悔改過!……」

陳日君是否借若望給教會的七封信,暗喻教區面對大富豪的「方寸盡失」,忘記了捍衛公義?灰記可能想多了。灰記不是天主教/基督教信徒,但對重拾被遺忘耶穌教誨的「解放神學」,堅決站在勞苦大眾一邊的神職人員有崇高敬意。十一月廿一日部份堅持「公義是實踐愛德的第一步」,會舉行遊行集會,表達對教區「面對為富不仁的沉默」的不滿!

當香港足球迷遇上廣州亞運

這些足球迷也包括了灰記。

本來廣州亞運對灰記而言乏善足陳,所謂投資千億,又是一次官商把民脂民膏中飽私囊的機遇;而且亞運粉飾工程極擾民,不少廣州市民甚有怨言;還有那個令廣州八九十後怒火中燒的借亞運「推普廢粵」搞作,最終在抗議聲中才暫時「鳴金收兵」。

花費水分甚多的千億元,亞運兩星期,除了亞洲各國運動員前來奮鬥,看來廣州市民以至外來人士自發觀賞的不多,真正買票入場的人相信很少,至少是十一月十五日下午四時那場足球十六強賽事—-阿曼對香港如是。約二百名專程來觀戰的香港球迷(包括灰記),可獲免費安排在極佳位置(即近中圈線,離貴賓席不遠的觀場席)觀看球賽。

為甚麼香港球迷獲免費招待?除了這是香球足總少有的「德政」(可能透過香港有關方面跟主辦單位成功協調這次免費睇波安排),也突出這次廣州亞運的「特色」,即是沒有著力宣傳如何預售門票,又不設即場發售。可能主辦當局根本不希罕門票收益。變成如果要看比賽,便要冒險到球場看有否「黃牛飛」賣,至少足球比賽如是。灰記站在等候進場時,便有人前來詢問是否需要門票。對,只有「黃牛飛」出售,這是廣州亞運的特色之一。
因為是在香港足總爭取下的免費入場安排,所以要在比賽開始前兩個多小時集合,然後由志願人員帶領進場。進入球場之後,但看一批又一批的學生,單位職員入座,逐漸填滿了可坐一萬二千人的黃埔體育中心的八成位置。場面確是「熱鬧」,但不免有點虛幻,這是廣州亞運特色之二。

進場之後有五星紅旗及廣州亞運旗派發,灰記原本一心為捧香港隊的場,加上要抗議中共對劉曉波獲和平獎的歇斯底里表現,以及重判趙連海的顛狂表現,拒絕領取。

比賽開始後,香港球迷自發為港隊打氣,頻喊"We are Hong Kong",也對阿曼隊發出噓聲,用意是影響客隊球員的情緒及表現,希望可以提高主隊(香港隊在此比賽也屬半個主場)爭勝的機會,正如阿曼球員後來在領先後頻頻借故倒地,拖延時間,也是很多西亞及南美球員的文化 。無論球迷或球員,這一切本屬世界各地的球場常態。可是在觀眾席前的年青志願人員卻慌忙向香港球迷揮手,高呼要文明看球,說「要向外國人展視中國人文明有禮。」,這又是廣州亞運特色之三。

當然香港球迷沒有理會她們。灰記也忍不住對這些奉命行事的志願者說,不要浪費聲音氣力,全世界的球迷均是如此,球賽才有氣氛。這些未經世故的志願者也許不懂得球場的其中一個功能,是讓平日工作辛勞的打工一族(足球迷以普羅大眾為主),可以在此宣洩一下。但她們為了盡忠職守,繼續無助地勸喻,換來有人高聲說,「唔嘈得,你估呢度係圖書館呀。」還罵了她們幾句。

灰記和在場一些球迷覺得這個人有點過份,喝止了他。但現在回想,為何需要這些志願者控制觀眾的情緒?這難道又不是中共凡事要管的思維所衍生的措施嗎?遇著一群來自香港的真正球迷,而不是單位組織的學生和職員,這種措施由青年志願者執行,自然不能奏效,而且換來灰記也不願聽到的謾罵聲。

更甚者,當香港球迷全力為港隊打氣時,那些由單位組織的學生和職員,忽然「玩」起人浪,灰記之所以把玩字加上括號,是相信人浪並非自發玩起來,而是有組織的「玩意」。一位香港球迷語帶不耐煩向著指揮人浪的志願者罵道,「你地識唔識睇波架,係又玩(人浪),唔係又玩,而家先開波無幾耐,踢得咁緊張,你地咁玩法,好影響我地睇波架。」語氣雖然十分粗魯,亦有點喧賓奪主(畢竟他也是獲安排免費進場)但道出一些球迷的心聲。亦證實很多被組織來的內地人「身不由己」,即使希望專注投入看球賽,也忽然要接受志願者「指揮」,無厘頭的站起來「玩」一下人浪。這又是廣州亞運特色之四。

香港最終力拼敗給對手三比零,真實反映了香港足球的現況,缺乏有系統訓練及缺乏高水準聯賽的鍛練,這一批香港球員憑無比鬥志打入次圈賽事已屬難能可貴,問題是香港政府只看成績不願投資耕耘的短視作風,以及香港足總得過且過的玩票心態,香港足球要有更大的突破很艱難 。

是的,香港並非甚麼強隊,甚至是排名頗低的弱隊,如果亞運不在廣州舉行,而是在其他亞洲國家,相信絕對不會有八成人(被組織)觀看,有幾百人入場已屬不錯。如果廣州辦亞運也跟其他國家一樣,真正讓有興趣的人購票進場觀看(作為福利,免費讓真正有興趣觀賞的民眾進場亦可),灰記估計會有較多香港球迷進場(因為免費入場的安排很倉卒,很多人未能請假北上),廣州有興趣進場的人不會很多,有三數千人進場已很不錯了,而且才真正反映球賽的吸引力。

但面子最要緊的中共喜歡「盛事」,而且一定要充撐場面,除了市容建設等面子工程,場面是否熱鬧,是否「和諧」也是一種面子工程;除了可觀的觀眾數量,現場的氣氛也得要透過組織極力營造。只是這種球場面子工程,是否太讓工作人員以至被組織進場的觀眾辛苦了一點,也令希望投入打氣/觀戰的球迷有點掃興呢?

Broken Promise—關注菜園村命運

作者︰Benson Tsang

(最新轉貼︰《誰害怕菜園新村?》作者︰陳景輝)

政府違反承諾,強拆菜園村事件越演越烈,主流傳媒報道不多。比較大篇輯報道的盡在蘋果日報》。例如十一月十六日地政署人員用推土機剷平仍有農作物的農地,欺騙不識字的婆婆簽紙同意等。

另網上《獨立媒體》亦有緊貼報道。

有網民這樣慨嘆︰

 看完又看16日的新聞報導,完全無講菜園村, 香港政府真好野, 他們知道傳媒的威力, 一於全天候控制,在電視上滴水不漏! 好X野!
要了解菜園村的命運,唯靠熱心支持者於網上發放消息︰

 今天還有另一位村民遭受政府人員滋擾。該位村民當時一人在田裡工作,突然有二十多名地政及其他政府人員到場,說要收她的田地。她一個女人仔甚麼都不懂問,只知問為甚麼不是十九號,地政人員便說無論她願不願意都要收。還著她簽一份文件,文件的內容是甚麼,她都不明白,只是因為當場一個人太害怕而簽下了。政府告訴她明天或後天會再來收。冤有頭債有主,事情清清楚楚不才是理性,才是程序公正嗎?不明不白把事情草草了事,就是政府的理想做事方針嗎?

有人甚至質疑港鐵職員在警方包庇下滋擾村民︰

在我們一直向港鐵職員及工程人員提問的期間,他們不停露出不屑的笑容,不回答我們的問題。田主帶孩子外出做健康檢查,他們不理地上有任何農作物一直剷過去,來聲援的村民們仍珍惜田裡的竹蔗,一枝枝拾起帶回村。

他們沒有尊重農民,昨天二十幾個地政人員迫曹太簽下文件,並且沒有向她作任何解釋,今天把文件拿出來當擋箭牌,我們不承認這份文件,質問他們當時有沒有向曹太解釋,一位地鐵職員說:「唔駛同佢解釋」

他們沒有尊重人,我們如何相信政府所說的彈性人性化?

 巡守隊堅持該等人員需要出示證件,但這些執行公執的人員認為他們的身份乃私穩,故只願意向在場的警務人員出示。高級警長何鳳鳴在其手下登記了他們的資料後,向巡守隊表示,經他們的調查後,已經證實隨鄧志深的五位人員,都是「地政的人員」云云。辯論的過程中,港鐵人員在壓力下其實曾經把他們的職員證從口袋取出,或者把反轉了的證件轉回來。巡守隊曾目擊其證件上的港鐵標誌,亦挑戰何鳳鳴的判斷,何鳳鳴則只能重複「我的同事已經查證過,他們都是地政署的人員」云云。然後一行六人便繼續開工,並多了三個便衣警員隨行。所謂「地政﹣地鐵﹣警方」互相包庇結構於焉形成。

而十一月十七日下午最新消息是︰

地政下午繼續開工鏟地, 七十多歲老婦陳漢嫂和巡守隊一起抵擋鏟泥車.

留意菜園村命運的人均清楚,從反高鐵,不遷不拆,至重建菜園村,村民「面對現實」,願意讓步。政府在立法會及傳媒面前「扮好人」,說重建菜園村是大家共同目標,政府會特事特辦,提供搬村協助。但實情在審批復耕牌時,諸多刁難,處處要講售賣農產品的證據。好了,人家拿了證據合乎復耕資格,在買地過程中政府從沒有作出任何實質協助,至今買地仍未落實。將來買了地,村民還要自行集資搞公共基建。

所謂「唔幫手都唔好搞禍」,早前說過會彈性處理收地問題的政府,言猶在耳,現在便霸王硬上弓。十一月十三日八百名村民及市民遊行,重提先建屋,後搬村的清晰訴求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十一月十九日政府果真要挑起保衛菜園村的人的情緒,製造衝突,以便可以利用主流傳媒抺黑?

立法會議員何秀蘭的休會辯論要求被主席曾鈺成拒絕,理由竟是政府回覆立法會,「當局自十月中已開始
分階段收回及清拆菜園村土地,……並且會研究方案,以配合部分村民未來數月的建屋計劃。」故此,他相信
菜園村的搬遷情況已持續了一段日子,同時亦會在未來日子中再有進展。因此,他相信議員日後還有機會就此
事項進行討論。

網上的回應是︰「曾鈺成因為拆菜園村不是"不可逆轉",又說將來可繼續在立會討論清拆事件,而拒絕休會辯論,今日都已經拆到黎啦,下次傾得黎就拆完啦!」

灰記想到,當日說政府應處理好賠償及安置的建制派議員,例如劉江華等,今日政府對村民的農業賠償還未做好,有五十戶重建新村的村民未建好屋,為甚麼連關注也不關注一下。政府過橋抽板,建制派議員通過了撥款便「萬事大吉」,對受影響村民一點責任感也沒有,慵懶至此,實在無話可說。而當日反對高鐵撥款的泛民議員,這一刻知道村民慘受迫害,也絕無理由袖手旁觀,否則便跟建制派議員沒有兩樣。

十一月十三日,八十後青年面對政府的背信棄義,提出了「宣戰」的口號。灰記不希望在村民願意另覓土地興建新村下,仍然會發生強拆的衝突。如果政府這一連串的「陰濕」舉動是為了報復今年初,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鄭汝樺被反高鐵人士圍困於立法會內,灰記只能對這個小家小器無恥的政權再三表示遺憾,因為一切「罪」不在無辜受影響的菜園村村民。

中式和平笑話

去年奧巴馬獲頒諾貝爾和平獎,灰記寫了一篇《和平笑話》,表達對奧巴馬獲獎的極度不滿,一個依然認同窮兵黷武國策的霸權主義者,是和平之敵。現在要寫《中式和平笑話》,說的當然不是劉曉波獲獎,而是有人說鄧小平應該是第一個獲此獎的中國人。

要說中式和平笑話,先要回到「六四」。眾所周知,當時中共超級元老,實際在幕後話事的鄧小平下令開槍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和學生。這是徹頭徹尾的強權暴力主義思維下的暴行。據說他曾說過,死二十萬人,保二十年江山的冷血話。

而他極力要維護崇尚暴力鬥爭的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仍要掛毛像,亦顯示他政治上的強權暴力思維。毛死後,不少幹部群眾希望更深入探討「反右」、「大躍進」、「文革」等的成因,但鄧小平重新掌權後便「一槌定音」,繼續維護毛澤東「不能取代」的地位,即所謂毛澤東這面「旗幟」不能倒下,否則「亡黨亡國」。

因此,功過「七三」開的毛澤東建國後一系列倒行逆施政策,包括導致幾千萬人被餓死的大躍進,均是功勞!只是晚年發動「文革」令鄧小平受迫害,才被定性為錯誤。而擁有一切暴君特徵的毛澤東,講過不怕核子戰爭,死悼一半人類,可迎來社會主義的更冷血說話。

如果當年馬克思所預期,建立在資本主義廢墟之上的社會主義,解放全人類的共產革命,是以核子戰爭,地球一半人口消失為代價,那麼革命的意義又在哪裡?

當然相比大獨裁者毛澤東,鄧小平相對寬鬆,他支持經濟改革開放,亦解救了當時瀕臨崩潰邊緣的中國經濟。但這種缺乏監督及制衡的經濟開放,令黨官權貴可以隨意挪用公有資源,壟斷經濟利益,即所謂「國富民窮」。而正是這位容不下異見的小獨裁者,拖政治改革的後腿,令中國的權貴資本主義一發不可收拾。

正所謂「知人善任」,毛澤東賞識鄧小平也是因為他在政治上「堅定」,即在關係共產黨的絕對權威問題上,絕不手軟。除了下令「六四」屠殺,1957年的「反右」,即對敢言或被誘使發言批評中共,那怕只是善意提點的知識分子,進行殘酷鎮壓的運動,鄧是積極執行者,在寧枉毋縱的強硬思維下,數以十萬計無辜人士受牽連,被打壓,不少甚至家破人亡。

1979年,他利用完西單「民主牆」及黨內外民氣,把政敵趕下台後,隨即取締「民主牆」,重判敢於提出「要民主,還是要新的獨裁」的魏京生無期徒刑,在廣州發表「李一哲」大字報的王希哲亦被判無期徒刑,再次顯示其容不下異見的狹隘心胸。

對外,他亦繼承毛澤東的暴力主義,支持赤柬進行殘暴統治,甚至敦促當地華人為赤柬賣命,當那些紅色華人驚覺赤柬的「原始共產主義」是反人類的暴行,向當地中共代表反映時,得到的回應是繼續服從赤柬,因為這是中國的國策。曾經為中共和柬共賣命的柬埔寨華人周德高,晚年出版他的回顧《我與中共和柬共,赤色華人解秘︰柬共如何興亡》,述說這段作為中共和柬共棋子的不堪回首的歷史。

而中共為了不滿越南支持洪森推翻赤柬政權,害怕越南在印支半島勢力坐大,又為了討好侵略越南,跟北越和越共打了多年戰,最後被迫撤軍的美國(當時中美正商討建交),以及順便測試解放軍戰力,以「自衛還擊戰」的名義,侵略越南。這場不必要的戰爭,除了造成越南平民傷亡,解放軍亦傷亡慘重。據說鄧小平驚覺解放軍裝備及武器落後,戰力不濟,於是提出國防現代化。

至於面對台灣,雖然同胞前同胞後,他亦沒有和平新思維,主動宣布放棄武力「解放台灣」。換言之,鄧小平對內容不下異見,鎮壓絕不手軟,對外自覺有能力時,也不會放棄甚至主動採取暴力。這是所有獨裁者的特徵,因此獨裁者不應與非暴力的和平主義掛上任何關係。

可是,香港那位地下黨特首競逐者梁振英,被中文大學學生問到對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的意見時,竟說為何鄧小平不是第一個獲和平獎的中國人。鄧小平死去多年,沒有人知道他是否希罕這個西方「資產階級玩意」。灰記只是對這個可能北京屬意的未來香港特首,對和平非暴力的認識如此「扭曲」而擔憂。倘若以習近平為首的強硬派主導未來大陸統治集團,再加上這個不脫黨性的未來香港行政長官,中港民眾可能要捱過一段頗長的寒冷了。

觀乎這個政權對劉曉波諾貝爾和平獎的「極過敏」反應,如軟禁劉霞,加強監控及打壓所有異見人士,重判趙連海,厚著臉皮要求其他國家不要派代表參加和平獎頒獎禮等,完全缺乏一個「大國」應有的自信和從容。這可能反映共產黨只剩下銀紙和統治機器的虛怯表現。

這是中國人的不幸,即使體制內不少人已認識到政治改革的必不可免,非暴力漸進改變是唯一的出路,而且由共產黨越早提出實行越好。但中共統治集團卻為自身利益及一黨之私,死抱權力不放,即堅持寧為玉碎的暴力思維,埋下越來越多暴亂的種子。

這是毛澤東、鄧小平式獨裁/黨國思維揮之不去的legacy,也是鄧小平不配拿諾貝爾和平獎的原因,不管他是否希罕這個西方「資產階級玩意」!

轉貼︰他的橄欖樹

朋友在由台北回港機上遇上一位定居台灣的巴勒斯坦醫生,聽他述說巴勒斯坦人所受的嚴重不公及苦難,有感而發寫了一篇博文,刊於她的博客《樹上飛馬》

去了台灣三天,看了陳界仁的《在帝國的邊界上》、篠山紀信的《東京廣角》、到了「牯嶺街書香創意市集」、探了台北植物園花草,訪了寶藏巌,也見了兩位很久未見的朋友,已經很豐盛了,想不到,更是精彩的是在回程的機上,認識了坐在身旁的一位巴勒斯坦醫生。

醫生很溫文,六十歲左右,說話很慢,有種穩健可靠的力量。他先是看見我在機上改學生paper,問我是不是老師。我說是。教媒體、教寫作,也是個寫作人。他長長「ar」了一聲,默然幾秒,便開始說他的故事,給我上了一堂中東歷史課。

他是巴勒斯坦人,年輕在德國學醫,主修麻醉科,曾在美國工作四年,後跟華裔 太太來台灣工作,一做十多年,現是台灣某大私家醫院麻醉科主管。儘管現在生活很好,他每年都要回巴勒斯坦兩次,春季和暑假。今次十一月回去,是為了參加 olive harvest festival,「我很懷念家鄉的橄欖樹,自少我們便和土地連結,真想快些回到山上,回到家裡,很想現在就吃到母親親手做的麵包,塗上新鮮收割初造的橄 欖油……」他邊說邊微笑,一下子,快樂得像個小孩。

「巴勒斯坦人很苦,每天都有人被殺,在街上,在家裡,甚至在醫院裡,有些人 一下子就不見了,人間蒸發似的,但我還是要回去,那裡有我的家人、朋友、土地,我們巴勒斯坦人都接受了這個命運,但不放棄生活。」他溫文地說,但有種我開 始承受不了的重量。「我們打從被土耳其統治開始,國家就被人分割,天天都被別國偷去我們的地方,英國、德國都來偷,以及現在的猶太人,他們聰明勤勞,左右 美國政府及媒體,散佈謊言,特別是CNN,總是黑白顛倒,明明是巴勒斯坦人被殺,卻可以說成我們發動偷襲;明明強搶我們的土地,卻說成是他們的領土,旁邊 的中東國家如埃及,跟美國利益關係千絲萬縷,統統默許暴行。那個Bush,八年來,做過什麼? 」雖然看過Said 的書,對此不義之事未達無知,但聽見眼前真人不帶仇恨,一臉溫柔,慢慢道來時,眼淚湧出。「我會跟學生說你們的故事。」他聽後,歪歪咀,說:「我們的苦, 妳是不會容易懂得,除非妳在我們的地方生活過,才知道什麼是危險,是日常生活的危險。」

「但我們不會放棄的,我們特別看重教育,我們國家出了很多優秀的科學家,妳 一定要看看我們muslim 的經文,什麼都談,跟土地,跟動物的關係、天文、星象、數學、醫療什麼都有。我們要給下一代最好的教育,我每次回去都會助養親朋的孩子讀書,要下一代知道 我們的歷史,要讓下一代更加堅強。」

他知道我是香港人後,他馬上問: 「你們為何做什麼都要這樣快? 我醫院裡有個來自香港的醫生學生,他換衣服只用三十秒,吃飯用二分鐘,說話快得我聽不懂,你們為何要這樣快?」我垂下頭,學習默然。

「自己是離開了家,留在台灣工作,家卻在心裡,而且自少就學會跟土地連結, 每天會花兩小時,坐下來,默想家裡的山嶺、風聲、母親手做的麵包和剛收成的橄欖……我們很苦,每天都有巴勒斯坦人被殺,或人間蒸發,但我們知道這是命運, 也知道不能放棄,心是豐足的,因為知道為什麼而活。」一邊聽,一邊想著今天的菜園村,明天的馬屎埔,還有自己的生活方向和不知何方的根。

「妳太忙了,這個生活方式不適合妳,我直覺覺得妳是個柔軟、心腸很好又聰明的女孩,妳真要這樣生活嗎? 」我開始呆了,只會耍出苦笑一個表情。

「我生活不需要太多,朋友也不需要多,但是真的朋友,可以互相扶持、可以依靠信賴的才稱得上朋友,在家鄉,我會買一些土地,邀請我信任的人來生活,來耕種,讓他們成為我們的鄰居。」

他又拍拍自己的左邊的胸「家就在我這裡,我知道自己的生活意義,要照顧家人、朋友、很多小孩,要讓下一代更堅實。我知道很快可以回到山上的家,媽媽一定會為我造麵包、姐姐為我泡最愛的茶,朋友會來跟我談天說笑,巴勒斯坦是我的根。」

他反過來,又叮囑我要好好想自己的生活,上天是不公平的,有些人際遇就是特別差,但要順應及相信總有安排。

一小時多的航程很快就過了。有趣時,飛機一著地,溫文的醫生開始有些急燥了。他轉乘的飛機一小時後就要起航了。我們匆匆交換聯絡方 法,他便提起簡便的行李,跟我道別。「我知道你不會來香港的。你不喜歡香港。」「天知道呢,也許有天也會來走走,但妳來台灣一定要找我,可以跟我們一家人 一起煮飯、聊天呀。」分手後,我沒有馬上走開,看著胖胖的醫生背影,有些笨重,有些急燥,但不無興奮,希望他一路順風,在山上的路,沒有被以色列軍人扣查 叫停,他試過給十來歲的軍人叫停,就是找人輪流用槍對準胸叫你不准動,自己就繼續在你面前打紙牌、吃飯、無聊,懶理後面塞了一圈一圈幾百幾千部要過的車。 他說這已是很幸運了,因為隨時都不需理由就開槍,或是嫌你樣衰,或是心情不好,開了槍後,第二天又會有媒體說是巴勒斯坦人挑釁的。

「巴勒斯坦人真的很苦很苦,妳不會容易明白。」這句話,成為我整個晚上的主旋。還有這句:「我跟土地是連結的。」他說了很多很多次。

回來後,翻查巴勒斯坦的Olive Harvest Festival,原來真的是每年都有,而且成為跟settlers 的戰線,Bethlehem Olive Harvest Festival Showcases Palestinian Resilience那些搶人土地的以色列人,連巴勒斯坦重要的農業橄欖也要強吞(The war of the olive harvest: Palestinians vs settlers),絕糧絕經濟,美國說什麼重開和平會談,天大笑話。

夫復何言—-趙連海寃獄

八九年「六四」,中共下令軍隊屠殺人民,當時暫時「離隊」的香港黨報《文匯報》社論開天窗,只有四個大字︰「痛心疾首」。據說當時有兩個選擇,另外一個選擇是「夫復何言」,當時負責監督《文匯報》的前新華社副社長張浚生最終捨後者,取前者。今日,一個為自己孩子及其他孩子討公道的父親,竟被判刑兩年半,面對這個政權如此不可理喻的司法制度,只能嘆聲夫復何言!

有線電視畫面上那位露出不屑笑面,以及那些露出不屑表情(至少是冷漠表情)的法院人員,可能總結了當今大多黨國官員的「治國情懷」,就是對人民冷酷無情的鐵石心腸。這個畫面在香港引起不少網民齊聲聲討,廣東粗口此起彼落。「沒有最荒謬,至有更荒謬!」「沒有最不義,只有更更更不義!」便是很多人看法的總結。

毒奶粉受害人,維權家長代表趙連海被拘押接近一年後,以「尋釁滋事罪」,被判監兩年半。這次判刑大陸媒體亦有較「客觀」報道,如廣州的《新快報》,雖然不敢質疑判決的理據,但借趙連海代表律律師李方平之口,對當局拘押期過長以及判刑過重作出批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百條規︰「人民法院審理公訴案件,應當在受理後一個月以內宣判,至遲不得超過一個半月。有本法第一百二十六條規定情形之一的,經省、自治區、直轄市高級人民法院批准或者決定,可以再延長一個月」,本案最遲應當於2010年4月中下旬宣判,趙連海的代理律師李方平認為本案至今才重新開庭,雖然期間曾有過三次延期,期間曾有過三次延期,但本案審理已經遠遠超過了法律規定的期限,存在嚴重超期羈押問題。

李方平律師表示,此判決量刑過重,將會上訴。一般尋釁滋事最多判3年,而趙連海和警察並沒有發生肢體衝突。趙連海在庭審中也脫下囚衣以示抗議。

而解放軍報社旗下的《瞭望》更以「結石寶寶之痛」為題,作了專題報道。引言已為受毒奶粉之害的孩子說話︰「2008年三鹿"毒奶粉"事件令人震驚,它的影響並不僅僅因為其破產被收購就銷聲匿跡,在其身後,數以萬計飽受病痛煎熬的"结石寶寶",至今仍在拷問著我們社會的道德和法律底線。」

就趙連海的判刑,專題也是轉述趙的代理律師對法院作出批評,即拘留期過長及判刑過重。即使它沒有如香港有線電視般,播出了趙連海太太及律師認為趙連海無罪的說法,以及為趙連海呼寃的其他「結石寶寶」家長的標語,但也沒有表達認同法院的判決。只是引述了判決書的部分內容︰

「根據起訴書,2009年8月4日,趙連海利用安徽籍女青年李蕊蕊在豐台區聚源賓館被强姦一案,以報案為名惡意炒作,糾集煽動不明真相群眾及多家境外媒體記者,到北京市公安局大門東側非法聚集,嚴重擾亂該地區的社會秩序。2010年05月15日安徽籍上訪女子李蕊蕊于聚源賓館被强姦一案,在北京市二中院終審宣判,强姦犯徐建終審獲刑8年。」

在結尾還特別提出︰

「關愛孩子是社會的職責,三鹿破產了,沒有償還能力了,但是,三鹿的原來上繳稅收獲利的石家庄市政府仍在。因而,石家庄市政府能否勇於站出來承擔這一社會職責,給"結石寶寶"的一個合乎人之常理的答覆,不再使這種遺憾和陰影在影響到這些"結石寶寶"的百年人生,這是民眾的企盼。對此,百姓更是拭目以待。」

《齊魯日報》的公共專欄,更有署名趙健雄的作者,以「趙連海和肖傳國誰在滋事」為題,批評判決離譜。除了質疑拘押期過長,審理程序涉嫌違法,亦指判刑有恐嚇成份︰「趙和警察並無肢體衝突等行為,獲刑竟達兩年六個月。人們不免產生聯想︰這是對參與維權的其他當事人的恫嚇。」

作者繼續為趙連海呼寃︰「 眼下在一些地方,"擾亂社會秩序"幾乎已成為有關部門為意見不同又不大聽話的民眾專門設置的罪名,而碰到真正的"擾亂社會秩序"者,倒顯得相當寬容。前些日子肖傳國顧兇傷害揭露其學術造假的方方舟子一案,法院判决肖傳國僅僅拘役五個半月,還不到趙連海一個零頭。兩相比較,孰輕孰重?其傾向不是太明白了嗎?這與肖的官方身份及方的民間地位恐怕也不無關係。」

內地傳媒的報導方式,顯示判決的不得人心。而本地的親中共人士,也對判刑不滿。例如港區全國人大代表葉國謙準備去信最高人民法院,表達對為毒奶粉受害人維權而被判入獄兩年半的趙連海案件的關注。他指趙連海是毒奶粉的受害人,被法院重判,令人詑異。另一位港區全國人代,前港府高官羅范椒芬亦揚言要於本月人代例會討論此書,必要時聯署請中央關注云云。

而全國政協委員劉夢熊更以「非法的法,無罪的罪」為題,在《東方日報》刊登全版廣告,批 評北京大興區法院重判趙連海, 踐踏中國公民憲制權利,質疑法院將受害人由原告變被 告,用司法腐敗壓制民眾合理訴求、掩蓋行政腐敗,損害人民根本利益。又指政改由法治開始「誰不政改誰下台 。」趙連海的命運罕有受到中港建制內的關注,甚至同情(不管是否牽涉黨內政治角力),已說明審判之不得民心。

灰記只是疑問,如此不得民心,甚至建制內也不認同,認為是無理和愚蠢的判決,又何以會發生?這當然不是「司法獨立」下法庭「自把自為」的決定,因為稍有常識也知道審判官之上是由中共黨委牢牢控制的政法委員會,正如長駐香港的中國政法大學客座教授王友金指,判刑背後有政治因素,「中共擔心趙連海在全國召集小童家長集體抗爭,動搖政權穩定,所以才重判趙連海。」

又是「政權穩定」的幽靈!為了「政權穩定」,所以不能還受毒奶粉之害的小童及家長們一個公道,所以願意出頭,提出請求容許集體訴訟的趙連海要被判重判;為了「政權穩定」,所以容許上訪申寃的政策也形同虛設,訪民被扣押,軟禁,以至強暴;為了「政權穩定」,不能要求徹查四川豆腐渣工程,否則就如譚作人般判重刑,不管寃死的學童死不冥目,死者的家長不能服氣;為了「政權穩定」,所以不能「隨意」批評共產黨,否則輕則請飲茶,監視居住,重則扣押判刑。

換言之,為了「政權穩定」中央政權便只有姑息地方政權「胡作非為」,侵犯人民的根本利益;為了「政權穩定」 ,「執政為民」,「政治體制改革」只能口惠而實不至,為了「政權穩定」,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抑壓/打壓民眾的怨氣。為了「政權穩定」,最終弄至走上政權越來越不穩定的不歸路。

這並非灰記故意抺黑,香港傳統左派元老、前港區人大代表吳康民亦直言,三鹿奶粉在國內影響大,趙連海為爭取子女權益,要求政府主持公道,卻被重判入獄兩年半,法院的做法只會激發群眾更多負面行為,內地當局若想以判刑起阻嚇作用,只會適得其反,應以作為父母的心,寬大處理。

趙連海以無限期絕食抗議司法不公,判刑無理,其憤慨值得理解與同情,但面對那些心中無人民,以至草菅人命的黨國官員,「自殘」恐怕不容易喚起他們的「良知」。而這個體制所「滋養」的無數心中無人民,以至草菅人命的黨國官員,恐怕才是「政權穩定」的最大威脅!

魔鬼與神父

香港首富李嘉誠,在香港呼風喚雨,自然氣焰不凡。

早前深圳改革開放三十週年紀念,南下的國家主席胡錦濤親自高調接見,
說不管時間長短,總得要見一見李先生。李氏一個人獲胡錦濤接見,香港
內部有強烈反響。

傳統左派兼地下黨元老吳康民撰文表示不解,為何那些「紅色」商人如胡應湘不值(但講求實用主義的中共,看重在香港及國際均有影響力的李氏最正常不過),又語帶抱怨說此舉有冷落專業和基層的效果。然而,依靠華資是中共的治港「國策」,這是民建聯經常維護商界利益,以及工聯會事事講求(過早)向老闆妥協的原因,吳老不會不知。

有人揣測,吳老發砲,可能跟下屆特首人選有關,傳統左派支持梁振英,但這次胡錦濤高調和李嘉誠「談心」,表示李嘉誠屬意的唐英年跑出,是耶非耶,暗室操作的中港政治,難免令人「想入非非」。不管背後原因為何,李嘉誠的「超然」地位人所共知。

正所謂權力使人腐化,權力亦使人傲慢。在一個財富分配極不公平,權力沒受適當制衡的社會中,要求擁有巨大財富及政治影響力的人懂得抑制,懂得謙卑,也許有點緣木求魚。

香港貧富差距日益惡化,超級富豪們在政經體制傾斜下,繼續撈取巨大利潤之餘,亦越來越多基層市民變得赤貧,貧窮人口達一百二十六萬,佔全港人口近兩成。但在香港政府的「守財奴」思維,以及建制權貴的扺制下,全民退休保障遙遙無期,最低工資立法拉扯了超過十年,現在推出了,傳媒一般估計只有時薪廿八元,每天工作十小時,每星期工作六天,一個月也只得六千七百元,只能勉強養活自己,絕不能養家。

而那些賺大錢的連鎖飲食集團如大家樂,還要要千方百計克扣這些底層勞工的工資(其他集團如麥當勞、肯德基等亦十分刻薄),引起社會反彈,紛紛聲討。但緊跟「華資治港路線」的建制派竟為這些大集團的劣行護航,如民建聯成員,工業總會的主席孫啟烈,指要求吃飯的十多二十分鐘工時不能扣除是「不勞而獲」;罷吃大家樂是為民粹主義和政治化等,完全看不到基層市民的付出與收入完全不成比例的事實。

長期在社區工作的天主教羅國輝神父,一向以敢言見稱,在十一月初舉辦萬聖節活動時,語帶諷刺的發表議論,批評為富不仁的行徑,以魔鬼作比喻,矛頭直指李嘉誠及大家樂,「如果李嘉誠今晚嚟呢,肯定嚇死咗,佢好驚收尾嗰幾年㗎,啲發水樓一嚟呢,佢今晚肯定會驚死,如果大家樂嚟仲驚,所以嗰啲至係真正殺人嘅魔鬼呀。」

神父的「出位」言論,據聞觸怒那位香港首富(這位首富「發火」也不是第一次),其天主教徒高級僱員馬勵志「大興問罪之師」,聯絡天主教香港教區副主教楊鳴章,表示對該言論「不高興」,要求教區「修正」,否則作出法律行動。不過,教區及長實集團對此傳聞均沒有回應。

不過有報章報道,馬勵志更進一步寫信給教區,護主及對教區,以及傳媒不滿之情躍然紙上︰

「以我所認識的李先生來說,他和天主教會一樣都很熱心支持社會公益工作,實在不明白為何他會受到這樣不公平的侮辱。」
「被傳媒扭曲為李先生企圖向教區進行施壓的失實報道,實令人費解。」
「我是相信,儘管世上蒼蠅間白黑,豺狼當路衢,教會裡也有良莠不齊的遺憾。」

姑勿論李嘉誠有否主動透過馬勵志表達不滿及要求道歉,羅神父發表了魔鬼論之後,受到壓力是不爭事實。不但如此,從網上看到基督教《時代論壇》一則報道,指天主教教區秘書長李亮神父透露,副主教楊鳴章已於日前直接致電長實集團主席李嘉誠,就事件表示抱歉。不過,亦有消息指是「澄清」羅神父的言論不代表教區(多麼「縮骨」的澄清,連為羅神父的言論辯解一下也不敢),而李嘉誠亦已接納,並指不會因今次事件而暫停對教區的支持與捐助。

報道又指,據李亮神父了解,李嘉誠確因羅國輝神父的言論感到不高興,但並非要以法律追究。李還表示,教區亦已與羅國輝傾談,並提點他對自己的言論多加注意,而他亦會如常擔任聖職。另教區日後亦將不時對神父的言論作提點。此則報道惹起不少網民強烈反響,指教區有甚麼錯要道歉,楊副主教向李嘉誠道歉的理據何在等。

灰記更對李亮神父所言,提點羅神父以至其他神父對自己的言論多加注意,十分驚訝,這是否言論審查。天主教教會是否如世俗政權一樣,講求階級秩序,獻身神職的人,「老闆」竟不是上帝和耶穌,而是教區高層?

羅神父雖然沒有公開回應,卻在Facebook留言「抗議」,指希望別人不要扭曲他的說話,他只是說了耶穌在《馬太福音》25章41至46節和16章23節的話,「我們應該為耶穌道歉?還是向耶穌道歉?請勿轉移或者扭曲我的動機。」「我譴責的是地產發展商的邪惡運作,以至糧油百貨等各行各業,機關算盡地巧取豪奪,壟斷專橫,使市民受盡苦辱的罪惡。他是其中之一,其中一個代表而已,捐款並不能使合法巧取豪奪變得合理。」

羅神父不愧敢言,亦相當有智慧,這是連銷帶打的留言,批判富豪「合法」巧取豪奪,然後以「慈善捐獻」清洗自己的「罪惡」,甚至沽名釣譽一番的行徑之餘,亦暗示神職人員不能為了捐款而姑息這些財團富豪。

對!富豪巧取豪奪,以至民不聊生,然後以「慈善方式」舒緩一下處於水深火熱的貧窮人士的困境,是何等的偽善。因此曾蔭權在施政報告對全民退休保障,財富再分配隻字不提,卻推出一個為富豪貼金的「關愛基金」,是何等的不知所謂。

無論如何,如果天主教教區的現任「領導」為了富豪們的捐獻而卑躬屈膝,怕得罪權貴,視社會不公,制度不義如無物,灰記只能把它跟歐洲的右翼基督民主黨,甚至跟與法西斯合流的天主教會看齊。

幸而現在香港教區還有如羅神父、甘浩望神父,以至陳日君樞機等站在弱勢一邊的神職人員。但願正直敢言的神職人員能蓋過那些唯恐富豪不高興的神職人員。

十一月十二日最新消息,教區發表聲明,對「魔鬼論」事件引致李嘉誠不快表示遺憾。灰記理解為教區在李氏面前屈膝,對此表示遺憾。而「大眼」神父果然不畏權貴,亦特別接受《南華早報》記者訪問,遺憾教區的做法︰「我為別人為我的行動感到遺憾而遺憾。」

羅國輝表示,教區沒有給予他足夠機會解釋事件,發表澄清啟事前亦沒有徵詢其意見,覺得被教區出賣了,他說:「身為普通市民,我為何不可根據天主教的教義發表個人意見?」

羅神父續指,教區向富商低頭,反映長駐半山區工作的教區領袖不知民間疾苦,「他們與市民的感受有一大段距離」。他說教區領袖不應向強權及財力鞠躬,要放低自我,聆聽市民聲音。

當「少數」族裔要當警察

香港「少數」族裔要當警察,希望獲本地主流社會接受。 灰記除了支持,還可以怎樣說。

本來灰記對當警察的並無好感,依然認同「好仔/女唔當差」、「差佬係有牌爛仔」等民間智慧。觀乎全球的警察,最終只是為當權者,權貴以至自己的利益集團(例如集體貪污)服務。內地無法無天的警察便是活活生生的樣板。

香港經過幾十年的現代文明洗禮,警察的貪污情況不算猖獗,不過也有灰記看不過眼之處。香港的警察首長,收入比一般人豐厚很多,退休長俸亦可觀,但不少退休後仍甘願替超級富豪打工,為的是富豪的優厚薪酬。對富豪來說,有一個前警察首長是自己的手下,多麼威風,這便是叫做財大氣粗。

當然這些超級富豪不需要利用前警方勢力橫行霸道,魚肉市民,因為香港的政治經濟體制早已向他們傾斜,他們的巧取豪奪完全合法。如果需要驅趕反對清拆的「刁民」—向他們示威的市民,不需要前警察首長出手,現在的政府及警察會為他們操勞。然後不少政府部門首長,退休後拿著優厚長俸,投奔超級富豪去也。

當然,香港警察也有建設性的一面,本地治安相對良好,警察對市民較有禮貎,這灰記也不能違言。但近年警察對示威抗議反對政府的市民越來越不客你氣,動輒用武力,動輒借機檢控,某程度向內地同行看齊,也十分明顯。而香港警察有一個侵犯人權的權力,灰記特別有意見,便是可以隨意向市民索閱身份證。警方說這樣可以防止罪案,但絕少能提供有說服力的證據。而防止罪案說法對曾被要求索閱身份證的市民,其實相當侮辱。

灰記便曾多次看見警察當街檢查市民身份證,多屬青少年、衣著較「寒酸」的中年男士、內地男士等。灰記也曾不止一次被要求檢查身份證,甚至被搜過身,那種被屈辱的感覺一點也不爽,相信曾被警察要求檢查身份證的人會有同感。有次忍不住向警察問道,究竟灰記有甚麼問題,對方只答例行檢查。灰記自問不算「樣衰」,即使天生「樣衰」,也不應該受到警察的歧視!

對,警察和這個政府很多辦事準則,就是建基於歧視,對窮人的歧視,對「弱勢」群體的歧視,包括對「少數」族裔的歧視。立法會去年通過了政府提交的種族歧視條例法案,最諷刺的是政府及公共機構可獲豁免。換言之,政府及公共機關若有歧視性措施,受歧視的人不能依據條例控告政府及公共機構。

這是何等荒唐的事,偏偏發生在這個自稱國際大都會的城市。灰記在這裡要說的是早前無線電視《星期日檔案》,述說了「少數」族裔要當警察近於不可能的故事。這裡講的「少數」族裔當然不是那些地位依然優越的歐美白人,而是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及尼泊爾等的南亞裔人士。

南亞裔人士或因不懂中文,或因其膚色問題,即使土生土長,努力希望融入主流社會,也是處處碰壁。他們若家裡有點錢做生意,便參與家族生意,否則大多只能從事低入息的粗活。連當個侍應也很困難。現在有一些年青南亞裔,希望當警察,擴闊自己的生存空間,但卻被拒諸門外。

原來要當公務員,需要懂得中英文,這些南亞裔港人,英語能力沒問題,比大多數港人好得多,比很多很多華人警察也強得多,廣東話亦十分地道,只是書寫不符合要求。

灰記其實相當疑惑,香港的官方語言是中文及英文,華人警察的中文能力當然強過南亞裔人士,但一般也不怎樣有水平,落口供時文句不通,錯別字是常有現象。如果要他們用英文落口供,基本上不可能。

而南亞裔有志當警察的,一般均努力向學,英文會考拿A級的不少,換言之,他們用英文落口供並沒有問題。香港法庭現在均採納中英文口供,一個講地道廣東話,又懂英文以至南亞語言的南亞裔人士,為甚麼僅僅因為不能用中文書寫口供,便不獲錄取?如果說要求懂得中英文書寫,那便要一視同仁,華人也必須能用英文書寫供詞,才可以當警察。

政府可能會說,中文的要求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因為香港九成以上是華人。問題香港也有南亞裔人士及其他種族人士。政府可能又說,這些由懂英文的華人警察處理(通常要有大專程度,而且也未必講得好),但為何一個懂英文及地道廣東話的南亞裔人士又不能勝任呢?況且,在英人管治的年代,南亞裔人士可以當警察,可以當政府公務員,灰記的一位印裔香港朋友當年便進了教育署工作。前運輸署署長鮑文也是印裔的。

灰記當然知道特區政府是為了「緊跟中央」,要體現以「中國人作為主體」的「政治正確」,《基本法》也規定特區政府主要職務由中國人擔任(灰記並不認同)。但「少數」族裔當個警察又如何能妨礙以「中國人作為主體」的「政治正確」?

本來灰記對這種「政治正確」其實已相當不屑,任何真正國際都會均歡迎移民,歡迎不同國籍種族的人參與社會、經濟、政治事務。而這個特區政府只知盲從,目光如豆。最令灰記不齒的是特區政府領導層的虛偽,一方面鼓吹「擁抱祖國」的排外意識,另一方面高官們,以至中層公務員均務必及早把兒女送往海外升學,不會把兒女留在這個體現以「中國人為主體」的教育制度內。

回到警察當局這種歧視性安排,灰記敢說是違反人權法,違反聯合國人權公約,而灰記亦敢斷言,香港的種族歧視條例也是違反人權法,違反聯合國人權公約。 當然這些南亞裔港人沒錢沒勢,不可能控告政府或提出司法覆核,除非有人權律師義務替他們進行司法抗爭。

灰記不喜歡警察這行業,但香港的「少數」民族出路狹窄,不能一展所長。如果他們願意當警察,好歹也是一份政府差事,是他們作為香港公民應得的機會,灰記又怎能不指摘香港政府種族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