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市官員否認「推普滅粵」,說散播這種說法的人是別有用心,「無厘頭」。還將一位湖北人「行政拘留」五天。不過,如果沒有七月廿五日近萬人散步抗議,以及眾多聲音反對廣州市政協提案,在亞運期間廣州電視台主要及綜合頻道改用普語,官方又怎會願意出來「澄清」。
跟一些廣州人通話,「推普滅粵」並非捕風捉影。有謂早二十年學校的語言政策較寬鬆,老師不一定要全講普通話,現在便嚴格執行了。現在老師規定要考普通話水平試,合資格才能教書。換言之,年青一代廣州人在學校已沒有機會接觸廣州話。有一種十分流行的講法,包括不少香港編輯的看法,認為學校用普通話教學是國策,無可厚非。官方亦沒有禁止在校外講廣州話,又准許個別傳媒用粵語廣播,廣州人還想怎樣。
問題是現在粵語的確在青年一輩開始式微(不單粵語,其他地區語言如蘇州話,上海話也出現承存問題)。有廣州電視台的資深記者指,現在招聘能講地道廣州話的年輕人當主特或記者已很困難。一些年輕記者常被人取笑廣府話說得不好。 式微原因十分簡單,粵語以及其他地區語言都是有悠久歷史的語言,已經形成一種有別普通話的書寫方式,如果要較完整地傳承粵語以及其他「方言」,只是在家裡或街上講是遠遠不足夠的(況且越來越多外來人口定居廣州,街上也逐步以普通話為主了),因為廣州話並非只有俚俗的一面,也有較古雅的成份,必須有系統的傳授。
最近廣東省省長黃華華也出來表態,說普通話和粵語並存。但當說到廣州話也應該獲得推廣,因為中國是多元文化社會時,黃省長說得非常非常猶疑,好像很怕說錯一言半字。套用佛洛依德的心理學名詞 ,這叫 slip of the tongue。他的猶疑正好反映中共官僚集團對多元文化的「微妙思考」,一方面要「認可」一下中國是多民族多語言的多元文化社會,另一方面中共的大一統集權意識型態其實十分忌諱,甚至不容許真正意義多民族多語言多元文化社會的存在。
灰記更要進一步指出,黃華華的「微妙」表情其實也流露了廣州話並未獲得推廣的事實。即是說,他指應該推廣廣東話(或其他「方語」)是假話,因為這並非中共政策,但他是廣東省高級官員中的本省(客家)人,對「方語」有感情,所以說起這個官話來,多少有點「掙扎」,沒有那麼暢順。
要保留/延續「方言」,必須有語言環境,也必須令本地人以至外來人不覺「方言」為次等語言,為低下語言。把「方言」驅逐出校園,驅逐出官方場合,其實已是一種貶抑。然後官方又在推普的時候,提出「說普通話,做文明人」之類的口號,是有意無意貶抑地區言語的舉措。
如果中共真的尊重地方語言,為何地方政府不能同時以普通話及當地語言為官方語言?為甚麼學校只能用普通話,不能有半點當地語言?中國人可能太習慣「大一統精神」,以為「中央」必須凌駕「地方」,從不思考「推普」也可以有不同形式,也不去思考,所謂官方語言和「方言」其實是一種政治操作,這種政治操作可能對源遠流長的文化承存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這次捍衛廣州話運動,湧現大批粵語水平可能已「麻麻地」的年青人,他們珍惜本地語言文化,更可能與抗拒中共官商推土機推倒一切向錢看的發展主義有關。因此,灰記以為捍衛廣州話不是要搞排外的地方主義(其實地方主義一定程度也是對中央集權的制衡),而是針對中共專制集權的性質,擴大邊陲/地區語言文化,以至話語的空間。據聞因而觸動了中共的神經,一些沒有參與七月廿五日散步,只是關注舊城被拆遷的年青人,也被當局「請飲茶」關注。
不知在壓力下,八月一日廣州市人民公園的集會能否如期舉行。因此同時在香港舉行的撐粵語集會顯得更重要。灰記以為,香港人要更自覺發揚香港作為捍衛自己以至內地民間各種應有權益的「堡壘」,把邊陲聲音更發揚光大,才不枉享有較內地人更多的自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