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要民族自決,也不等於要民族仇恨

10月19日立法會保皇黨刻意製造流會,為的是阻止兩個「辱華」議員游蕙禎、梁頌恒再次宣誓(波及劉小麗也一起沒得再宣誓)。之前梁振英政府的律政司司長袁國強已粗暴入禀法院司法覆核梁君彥容許游、梁二人再宣誓的裁決,但由於法庭拒絕頒布臨時禁制令,禁止該兩名議員宣誓,阻止他們宣誓便只有流會一途。

一般相信,保皇黨議員、梁君彥和梁振英政府(還有立會秘書處)「打籠通」,因為如果爭議極大,資格成疑的「主席」梁君彦只阻止游、梁再宣誓(因為不止游、梁,還有姚松炎以至保皇派的黃定光等都被「裁決」未完成宣誓,要再做一次),引起的反彈必巨大,梁君彥亦走唔甩。現在至少表面上梁君彥好像在維護議員的憲制權利,他是否非法則被游、梁的問題掩蓋。有說保皇派要不惜違反選舉承諾(他們以「反拉布、防流會」作選舉宣傳)搞流會,亦是為了阻止民主黨議員林卓廷提出要以特權法查梁振英涉貪事件。

至於游、梁是否最終被剝奪議員資格,相信會是近期香港的新聞焦點。梁振英政府及保皇派不惜破壞三權分立和行政立法關係,干涉立法會的內政,一說是北京最高當局下令要狙擊港獨派,不能讓他們留在議會。不過,近來對「江派」(包括梁振英、張曉明、張德江等)尖銳批評的親習報章《成報》,則認為是江派利用港獨議題繼續「亂港」,以達政治目的。

無論是那一種說法,釋法的陰霾揮之不去。如果最終真的以釋法這種進一步削弱香港自治的方式,解決這次宣誓的爭議, 對釋法的抗爭會超過以前嗎?會有何後果?

回看過去兩次重大的釋法:99年的居留權爭議,實際上香港主流社會各派基於看不起大陸窮親戚的「反移民」心態,大部分人都默許人大釋法,推翻了香港終審法院的自主判決。灰記敢斷言,現在右翼當道的港獨派應該十分贊成99年董建華越過法院向人大尋求釋法。他們對任何阻止/減少內地移民入境的措施都會贊成,管它是否破壞香港法治,更不會理會家庭團聚是法治地區所保障的權利。

然後到04年(?)人大主動粗暴叫停07和08年雙普選的進程,即立法會直選議席不能超越功能議席,政改三部曲改為五部曲。雖然那幾年七一以至一些爭普選的遊行人數眾多,最終換來最早可於2020及2022年落實立法會及行政長官雙普選的期票。及後公社兩黨發起的「五區公投」運動亦沒有帶來甚麼實則成果。

到今日,立法會直選和功能組別議席仍是五五之比,當然民主黨可以吹噓功能組別的五個超級區議會議席是他們談判的成果。是否成果,相信很多人會有不同看法。

而無論自決或港獨派都以爭取雙普選的失敗來justify自己新的政治綱領,新的抗爭方式,更進取但仍堅持暴力(民主自決派),或勇武抗爭(民族自決/港獨派)。正如青年新政的游蕙禎曾說過,民主普選虛無飄渺,爭取獨立才是實在(大意),梁天琦說過要革命,要以死相搏。

好了,到了這次衝著港獨派而來的可能釋法,會引起港獨派和他們的群眾怎樣的反彈呢?會否引起暴力抗爭浪潮?民主自決派和不認同港獨的民主派又如何自處?

自稱左翼的灰記的取態如下:捍衛香港僅有脆弱的自治和言論自由是當務之急,因此儘管不認同游、梁的fucking支那說,儘管對他們敢說不敢認的行為不以為言,仍然要捍衛他們的言論自由以及他們民選議員的身份。

其實灰記幾可斷言,即使北京真的粗暴釋法剝奪游、梁的議員資格,暴力抗爭的可能其實很低,觀乎港獨派在今年7月1日晚因為「不成比例」的警力而取消「包圍」中聯辦的決定,便知他們勇武的程度。至於擦槍走火,一些「激進」的群眾與警察衝突則可能會發生。但無論如何,港獨派會以補選作「公投」,以證明自己的路線受支持。

不知道北京和其在香港的代理人於可能的補選對港獨派的候選人會如何封殺,是否能全部封殺掉?民主派和民主自決派應不會派人參選,以示對釋法的不滿,但熱普城會否借此機會出選?變數仍多。如果最終是港獨派vs保皇/建制候選人,相信港獨派當選的機會相當高,之所以相當高是因為有很多選民看不過眼中共和梁振英政權的粗暴以及要表示捍衛香港自治的決心,而不一定是他們認同港獨派,好像灰記就是其中一個。

本來,民族自決是二十世紀以降理應受認同的政治權利,中共早期也曾聲言支持疆、蒙、藏等民族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不過,民族自決不等同民族仇恨。西藏流亡領袖達賴喇嘛與中共強權交手幾十年,被中共妖魔化幾十年,藏人反對中國統治亦作出重大犧牲,他的省悟是與中國人民為善,爭取中國民間的對話與諒解。而開明的中國人(雖然還是少數)都對達賴喇嘛抱有很大的敬意,對西藏人所受的民族壓迫多所理解與同情。

兩次大戰平民死傷無數的教訓,到「地球村」觀念本應愈來愈普遍的今天,卻不料包含排他和種族優越的右翼思潮不斷發作,美國Donald Trump奪取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資格,歐洲反難民反阿拉伯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修改和平憲法,中共政權以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操弄民族情緒,而香港的「民族主義者」則對其父母或祖輩,甚至自己的民族根源徹底否定,敵視來自北方的新移民(可能自己也是新移民其中一分子 ),在在都顯示右翼民族/民粹思潮的危險性。

因此,本質屬右翼的青年新政絕非灰記的同路人,如果說青年新政所代表的右翼思潮是新世代的語言,灰記情願做一個不合事宜的「老左」,被時代淘汰,至死不悟。因此,反對梁政權和保皇派動員其傳媒及群眾製造批鬥游、梁的鬧劇之餘,灰記絕不會擁抱他們的支那論。如果要批評中共的專制與殘暴,沒有必要侮辱中國人民。看看民主自決派的羅冠聰,在宣讀誓辭前後說出「我絕不會效忠於殘殺人民政權」和「暴政必亡」。對准政權,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嚴厲譴責中共政權,特別是「殘殺人民」四個字,更表露了人文關懷,對深圳河以北中國人的同理心。Fucking支那流露的是截然相反的情緒,不能苟同。

事實上,如果沒有被右翼民粹操控情緒,或曰洗腦,不會對大陸人民無日無之的抗爭(群眾性事件)視若無睹,不會對他們抗爭所付出的代價沒有觸動,最近以「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刑七年半的胡石根,之前為民主已坐了十幾二十年黑獄;一群舉牌支持香港佔中的平民可以被關押八個月,被罵「分裂國家」的「賣國賊」,但他們被放出來後仍然無悔,仍然誠心祝福香港。還有一個又一個被失蹤或被關押被酷刑的維權律師,不少人被釋放出來後依然為中國的法治而努力, 「第一代」維權律師高智晟不顧自身安危,把他過去所遭受慘無人道的酷刑寫成書,以揭露中共政權的極度醜惡與殘暴。而大陸人民每一次抗爭,大陸維權律師每一次的法治努力都是對中共強權的制約,對香港是百利而無一害。這樣簡單的道理,為何港獨派及他們的理論導師偏要看不見!

不只看不見,還要故意製造香港這個移民社會新舊移民的矛盾,心思令人費解。看看他們的精神導師李怡如何寫道,「⋯⋯不管他們宣誓的英文表述如何不堪,其真正意思就是『去你的中國』。年輕人面對十九年中共國的侵凌,倒水似的讓百萬人來港,搶床位、學位,搶高樓價,建天價高鐵,無必要的港珠澳大橋,更違反《基本法》不斷介入香港內部事務,一再阻撓香港實現真普選,凡此種種,年輕人的憤怒並要表達他們『去你的中國』的政治意圖,也可以理解。至於他們事後的解說,應視為他們為了最終能進入議會而不得已的說辭。」(近事三議)

中共介入香港事務及阻撓雙普選灰記也批評了n次,但為何要寫「倒水似的讓百萬人來港」,不厭其煩的製造「殖民香港」之說,唯恐香港人對新移民的刻板負面印象不夠。不去說李怡本身也是來自「中共國」的舊移民,而且曾經積極利用政論雜誌《七十年代》推銷「中共國」的「極左革命」思潮,當然也要稱讚他在「四人幫」倒台後有所領悟,後來改名《九十年代》的政論雜誌對中國大陸的政治社會有較客觀的報道和評論。這百萬名「倒水似」來自「中共國」的移民,絕大部分其實與歐美國家公民的外國配偶和外國出生的子女與之團聚的情況類同。

灰記查看了一些歐美國家的移民條例,例如英國公民在海外出生的未成年子女有居英權,例如加拿大和澳洲的公民都可以為其在海外出生的未成年子女直接申請公民身份。舉一反三,這些國家的公民都可以申請其配偶到該國定居,而絕不會有「要仔唔要乸」或「要女唔要公」的情況。而美國公民則可替海外配偶及海外出生的子女申請移民美國,還可在等待移民簽證批准前申請非移民簽證,以加快家庭團聚的步伐。而有趣的是這些為家庭團聚而設的非移民簽證是容許工作及上學的,換言之,它與一般旅遊簽證不同,用意是讓美國公民的海外配偶和未成年子女盡快融入美國社會。

灰記知道很多人對單程證審批權在大陸一方感到不滿,但單程證的目的是讓香港人在內地的配偶和未成年子女(他們擁有居港權)有秩序的來港(灰記贊成港方爭取單程證審批權或共同審批權)。香港入境處其中一個重要介入是發出港人內地出生未成年子女的居留權證明書。當然有人會對「港共」政權不信任,認為入境處會配合中共做假,以「殖民」香港。持如此陰謀論的人,如何與他們講道理也沒用。

中國的「改革開放」以來,愈來愈多香港人北上就業和投資 ,中港人員交流頻繁,隨之而起的中港婚姻其實相當自然,沒有甚麼陰謀可言。當然不排除個別「有用」的香港人,中共會利用婚姻來背後操控,但這絕對只佔很少很少數目,不會是常態。至於很多人詬病的香港中老年男人抛棄香港的元配,到大陸和更年青的女人結婚,這是社會現象或問題,不是政治問題。這和歐美一些中老年男士不能與愈來愈講求平等的本國女士相處,到「落後」地區尋找較年青,較「易相處」的女士結婚,並沒有根本的分別。

灰記反而認為如真的要貫徹香港開放多元國際化等價值,而非只是賣口乖,《基本法》第24條之中,香港人在香港以外所生的(未滿21歲)中國籍子女擁有居港權這項,應取消中國籍這三個字,即非中國籍在香港以外所生的(未滿21歲)子女都應擁有居港權。

當然,香港彈丸之地,承受人口的能力有限。但婚姻自由和家庭團聚終究是不能輕易剝奪的基本人權。是否有必要限制每年單程證的配額,真的要有紮實的人口政策,社會充分的的討論才能下結論。但以現時的社會氣氛和特區政府事事聽命北京的作風,要好好平衡人權與香港的承受能力,談何容易。

至於說新移民搶福利,新移民必然親建制等,一些調查數據和學術論文都指出並非事實。例如終審法院下令把申領綜援資格由居港七年改回以前的居港一年(當然還有嚴厲的資產審查),居港不滿七年的新移民申領人數並沒有顯著上升。而中港家庭申請公屋, 居港未滿七年的大陸配偶是不會被包括在內的,絕沒有新移民搶佔公屋這回事。而有學者細心閱讀早前馬獄等學者有關新移民政治取態的調查和學術論文,發現九七後的大陸青年新移民,不少很快便認同香港民主自由價值,會投票給民主派,反而是對中國的認同比較根深柢固。但除非你是極端的香港「民族主義者」,你不會對一個認同自由民主價值,認同中國(不等於認同中共)的香港人視為他者、敵人吧。

再說,那些大白象工程,高企的樓價與那些普通百姓為主的新移民何干?那是中港權貴和財團操弄的經濟,是中港有錢人的遊戲,新移民也是受害者。

李怡這位舊移民為何那麼敵視與他同源的新移民,以至在大陸生活的十數億中國人,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對以往自己受中共「左毒」禍害的徹底反叛並不能解釋一切。

要抗爭不要(虛構的)民族主義

被朋友戲稱「儍仔忠」的資深立法會議員梁耀忠,在10月12日僅有一次暫代立法會主席主持大會時,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就是因為一些他認為原則的問題,放棄主持會議,讓保皇派議員石禮謙取代其位。保皇派可沒有梁的原則問題,或者說保皇派的原則就是聽取中聯辦的命令。這次的命令是要梁君彦當選主席,不管他是否資格成疑(居英權問題/中國公民身份未澄清),不管他是否有能力。因為絕大部分的保皇派除了私利,便沒有任何獨立意志可言,除非中聯辦沒有明確的指示,否則便按指示辦。

不知道除了指揮選戰,指定大會主席,中聯辦對香港議會的干涉深入到哪個程度。在保皇派迎合中共駐港機構明目張膽不斷破壞香港一制的局面下,稍具抗爭意識的民主派便不應放棄任何抗爭的機會,包括代理主持會議可發揮的抗爭作用。

雖然網上對梁很多尖銳批評,甚至謾罵,但仍有不少人肯定他二十多年來默默耕耘的貢獻,沒有人懷疑他的人格,只懷疑他的判斷。梁則在10月13日進一步解釋他何以做「逃兵」。「他是因為不同意三名議員被指宣誓無效未能參與選主席,但自己按議事規則又要進行主席投票而感違反個人原則,所以放棄主持,目的是為了抗議,但對於昨日沒有解釋清楚而惹來批評,感到難過和不開心。

梁耀忠指出,開會前曾諮詢立法會法律顧問意見,自己主持選主席會議的權力十分有限,無權決定休會,秘書處也不斷提醒他只能跟程序選出主席,他要在跟從議事規則和作政治決定的兩難中作抉擇。他最終選擇不超越議事規則。因為如果自己這樣做,日後建制派議員就有口實違反議事規則。」(網上撮要)

其後他在幾位民主派議員梁國雄、楊岳橋、毛孟靜、張超雄等以及街工同事黃潤達陪同下舉行記者會,解釋自己離場與立法會秘書處誤導有關。因為秘書處再三提醒他不具宣布休會及驅逐議員等權力,他只能主持選舉主席的程序,他在有感自己無能力主持會議,加上三名議員不獲准參加會議而抗議離場。但當石禮謙接替他主持會議後,秘書處這些「忠告」便失效,三名秘書處認為未完成宣誓的議員不獲參與往後的會議(但其實即使他們三人能參與,保皇派藉多數仍可通過梁君彥任主席)。

梁的進一步澄清只會讓人感覺他太老實,不是政治料子。而不知怎的,此刻灰記想起當年最後一刻仍戀棧權位的董建華,或日後一些「尸位素餐」官員為自己開脫的名言:「離開係容易,留低先係艱難嘅決定」。擁有權力的人,依附權力的人都不輕言放棄,甚至覺得有權用盡才是「正道」,由董建華「捧出來」的梁振英更是好此道者,樂此不疲的濫權, 而且臉不紅,耳不赤,是無恥的「極至」。但梁耀忠是否另一個極端?

他應該知道保皇派絕大部分人與董建華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以至濫權為樂的梁振英都是同一品種。事實上,保皇派議員以往主持會議超越議事規則,濫用權力的例子可多著呢,去屆高鐵撥款爭議,吳亮星和陳鑑林兩人的濫權行為可謂嘆為觀止,他們的藉口是「剪布」。但作為議會少數的民主派能用的抗爭手段也只有合符議事規則的「拉布」,所謂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但有此覺悟的民主派又有幾多?

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即使在不超越議事規則下,放棄主持是否唯一選擇?「尸位素餐」又如何?就在議會拉据,不作任何決定,拖得幾耐就幾耐,目的就是不讓中聯辦可以在10月12日順利推梁君彥上主席台。 如果保皇派發難,指梁拖延選主席要罷免他,在人多蝦人少下,保皇派當然可以這樣做,但是否符合議事規則可以爭議,到時民主派有更大的理由指選舉無效。至少保皇派這樣把梁君彥硬捧上主席台,難看的是他們。現在,對不起,無論梁耀忠有多少寃屈,難看的始終是他,因為他放棄了自己的責任,雖然於他而言,離開也許是一個艱難,經過多番掙扎的決定 。

事實上,陪伴他出席記者會的其他民主派議員即使認為他受誤導,也不認同他的決定。楊岳橋明言,連葉劉淑儀也表示贊成押後會議,為何不是至少也押後會議。不過,從記者會所看,梁耀忠應該感到很後悔,明白自己作了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 。「長毛」亦指出,現在矛頭應指向梁君彥的資格問題,繼續窮追猛打。不要放棄任何抗爭機會,相信是時下很多對中共、特區政府反感,對香港有感情的人的共識吧!奉勸各位民主派議員好自為之。

說起抗爭,說起對中共的反感,香港人怎也沒有內地人的經驗和深切體驗。灰記始終認為,中國愈來愈逼近,了解關注以至支援內地抗爭才是理性的態度。就在立法會宣誓日前兩天,中國湖南就有一批維權人士,藉雙十、中華民國國慶/辛亥革命105周年,舉行慶祝活動而被公安拘押,有人至今仍未獲釋。

中國內地一些維權人士選擇慶祝中華民國國慶,灰記特別有感慨。蓋灰記出生於一個香港親國民黨的右派家庭,到往外國留學接觸不同左翼思潮後才徹底了解民國的腐敗和蔣介石的陰暗和專權。其時在台灣的老蔣和他在大陸的死敵,比他獨裁更得心應手的毛澤東,一個去見了耶蘇,一個去見了馬克思。台灣進入了蔣經國的威權時代,大陸則由鄧小平揸弗,各自摸索出路。

現在大家都大概知道這三十多年來兩岸兩個獨裁/威權政權迴異的道路。不過,有一樣兩岸是相同的,民間以至體制內都不乏改革以至抗爭的力量。台灣的抗爭算是成功,晚年的蔣經國逼於形勢,可能也想身後留名,開放黨禁報禁,從此台灣大致順利向民主自由方向邁步。而一般相信,即使蔣經國至死堅持獨裁,也只能拖延民主的步伐而不能阻撓歷史潮流。

在大陸則是另一個故事。同是基於列寧主義原則建黨的中共(一生念著武力統一中國,不相信議會民主的孫中山,晚年求得革命成功的俄國人軍經援助,實行聯俄容共,國民黨容許共產黨人加入,兩黨的組黨原則都以俄為師,聯合北伐),由蘇聯扶植,更「根正苗紅」的中共比國民黨更能貫徹全權主義,或曰極權主義,黨(領袖)領導一切,從上而下,無微不至,以至有街道委員會,街道委也是黨領導的。

不過,話說回來,破壞第一次國共合作的是掌握了北伐軍權的蔣介石。1927年,他以清黨為名,在上海屠殺了大量手無寸鐵的共產黨人、左翼人士和工人。 中共對國民黨武裝鬥爭亦源於此,並非純粹武裝叛亂。此後,國共兩黨都以消滅對方為目的,沒有和平共處的打算。

無他,據說除了列寧臨終前對俄共的不民主有所反省,但為時已晚外,無論史太林還是孫中山還是蔣介石還是毛澤東(以至後來的鄧小平⋯⋯),都是一個主義,一個黨,一個領袖的信徒 。結果中共武力奪取了大陸政權,毛澤東得心應手地貫徹他的一個主義,一個黨,一個領袖的全面獨裁。適逢美蘇冷戰,急於反共的美國不得不利用他們討厭的蔣介石,把台灣作為其反共棋子,圍諸中國的不沉航母,亦變相容忍敗走台灣的老蔣繼續專橫,打壓台灣島內的進步力量。

而鑒於大陸更貫徹全權主義,其改革的道路亦更艱難。1980年代中國大陸得益於「改革開放」的「自由化」運動,最終不能如台灣的黨外運動般「開花結果」,而是換來1989年6月4日鄧小平下令的大屠殺。不過,即使政治改革道路被封殺,因為經濟開放的契機,民間的「自由化」亦沒有完全停頓。相反,千禧年之後,中國的民間因經濟改善表現出生氣和活力,就以出版為例,他們出版外國書的翻譯本每年千計,人民樂於接收外來事物。那個年頭,稍對閱讀有興趣的香港人都喜歡到深圳或廣州逛書店。受外來思潮的影響,當地的環保、勞工、保護弱勢權益的非政府組織亦相當活躍。而其後互聯網的發達亦令不少中國人開眼界。

雖然自08年後,中共實行「國進民退」政策,壓制民企以至民間社會以維護甚至加強中共的政經壟斷,但中國民間的一些健康發展,絕非近年某些中國人的不文明舉動,以及中共不時發作的天朝霸權和不時利用民族主義以達統治之效可以掩蓋掉。而民間一面被打壓,一面頑強抗爭的維權行動亦證明中共的全權主義仍未能扼殺一切。

灰記之所以不厭其煩提出中共不能完全「和諧一切」的一面,雖然可能只是微小的一面,只是想提醒那些香港民族主義者,中國不只一種人,正如香港也不只有民族主義者。那些冒被關押危險來慶祝中華民國國慶的維權人士,不外要告訴外界他們並不認同這個政權。至於他們的民國情結是因為不滿現狀而多少美化(或糾正被中共抹黑的)大陸的民國時代,還是認同現在民主化的台灣,或是兩者兼備,都說明大陸一些人士的想法和港台人士並沒有很大的差異。

事實上,西藏和新疆的反抗,或對中共錯誤「民族政策」的不滿,都多少獲得中國內地一些開明人士的支持。08年西藏「騷亂」的被捕者,就有維權律師願意冒險為他們辯護,當然,這些維權律師也因此受打壓。而敢於為維吾爾學者伊力哈木辯護的王宇,正是上年709大抓捕的其中一位主要人物。換言之,即使中共在1989年6月4日以暴力扼殺政治改革,民間的「覺悟」,即使只是少數,也令他們對國家與民族,統一與分離有一個更開明,更願意聆聽「少數」民族聲音的看法。

而相反,現在一些當選立法會議員的港獨/本土派,則只能不厭其煩地顯示他們鄙視、敵視中國人的情緒。灰記當然不會在意游蕙禎和梁頌恒披上「香港不是中國」的藍布,既是港獨派,自然不會認同香港屬於中國。灰記在意的是為何硬要用上帶有歧視性的字眼,支那。而且講了又不乾脆認帳,先是說口音問題,後來又搬孫中山出來說他也講過支那(也不去了解孫中山曾經對日本的情意結,就是一廂情願的希望日本助其武力完成統一中國「大業」,任何喪權辱國的條件也在所不計,區區支那的稱呼,即使有貶意,也可投日本所好)。

但正如一位網友所言,如果不帶貶意和侮辱,為何特別要用支那二字而又狡稱鄉音呢?這亦令灰記想起很多香港華人稱呼香港印巴人為「阿差」而不覺有歧視,而灰記相信部分人的確因為無知而用上帶有歧視性的「阿差」二字而不自知。但身為華人用上支那二字則絕對不是無知,而是對自己的民族根源感到羞恥和厭惡吧(要知道,香港很多很多很多人都是來自「支那」或是「支那」人的後裔)。這其實是「殖民教育」的後遺症,受殖民主義的潛移默化,香港從來就一些人自視比內地人高一等,比「落後地區」的「窮親戚」優越。之不過至今隨著中港矛盾的加劇而誇大成一種仇視自己民族根源的「民族情緒」,相信英國殖民主義者也始料不及吧。這亦是灰記對鼓吹香港民族主義不以為然之基本原因。

再回到支那二字。以支那稱呼中國在某段時期的確沒有貶意,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隨著日本對中國的領土野心愈來愈明顯,支那的貶意也愈來愈強烈,強烈到中華民國政府要提出抗議,日本官方才停用。而中日戰爭爆發後,日方也不再理會中國人的感受,改稱中華民國為支那。而重要的是,戰後日本只有右翼軍國主義者仍沿用支那二字,以顯示他們對中國人的敵視。那麼,游蕙禎和梁頌恒是否要響應日本右翼貶稱中國人呢?有也不怕認,現在全世界的右翼民族主義者「各領風騷」,你們港獨/本土派有很多人不都是Donald Trump的支持者嗎?最後,如果游、梁兩位如此樂於認同日本右翼文化,也請多了解一些貫徹始終的日本右翼,其中一位就是著名文學家,崇尚軍國主義的三島由紀夫。他為了自己貫徹無法實現的「愛國情操」和「武士道」精神,切腹自盡。當然灰記不是要他們效法三島由紀夫去死,而是至少對自己的言行多一點承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