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香港人

e4b99fe698afe9a699e6b8afe4baba灰記首先要替進一步出版社賣賣告白,這間一九九七年回歸前成立的出版社,主要就是為了書寫香港而設。特別要從尋常百姓的角度,講處身此地的故事,為這個擁有獨特歷史的城市作更多元見證。《也是香港人–七字頭的新移民誌》是最新的見證。

主流論述成功把「新移民」塑造成要麼就是可憐,要麼就是可恥的異類。而這種對外來者,特別是內地人和有色少數族裔的歧見,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開始建立本土意識後逐漸凝固起來,越後來者越受這種排他意識所打擊。

這七位上世紀七十年代在中國大陸出生,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移民香港的朋友,正值這種具排他性的本土意識形成之際。她/他們各有獨特的故事,但也有很多共同的背景,譬如他們大多都是出身成份不好的家庭,最多是來自歸國印尼華僑的家庭。

不過,儘管父母以至祖父母輩在大陸政治掛帥,高壓統治時期有過很不愉快的經歷,以至改革開放後擕著書中的主角們趕著離開傷感地,我們這些主角們卻對故鄉有著難以磨滅的感情。這種鄉愁,與主角們所感受的歧視有直接關係。

而歧視無處不在,父母的學歷和技術不獲承認,重英輕中的教育,在在都顯示殖民主義民族分化的厲害。被叫「大陸妹」只是最具體直接的呈現。

內地新移民之所以被歧視,另一個最主要原因是窮。書中所有主角的一家都是到香港以後一貧如洗,她/他們在貧窮中成長。而大背景是,當時的中國經歷政治苦難後也是瀕臨經濟崩潰,而香港的製造業仍有可為。所以她/他們的父母可以捱生捱死,而她/他們亦努力求學,完成大學甚至更高級課程。

正如其中一位作者所講,她們那代新移民比現在的幸運。現在的新移民被嚴重歧視之餘,機會也因香港的不長進而越來越少。

作者們在這裡居住了二、三十年,一些日常生活細節或多或少會引起共鳴,如平民入讀貴族學校所感受到強烈階級意識(與內地剛好相反的階級意識);太安樓、筲箕灣八十年代的風貎….不過作者們較少具體說到對這個城市的感受,或對這個城市的感情。可能正如其中一位作者所講,日復日的生活,這個城市可以感受和記憶已不多。

只有六四、九七、七一這些日子,才牽動她/他們的情緒,才讓她/他們思索自己的身份,才讓她/他們感到與大部份香港人接近或依然若即若離….而六四、九七、七一的確已成了這裡的人的共同符號,這是她/他們最大的感想和體驗。

而灰記最希望六四、九七、七一所代表的,不是排他的共同符號,而是能夠反思這個城市的特質,包容更多想像的共同符號。這也是作者們的共同願望吧。

這七位作者/主角是梁以文、郭儉、趙學志、黃思存、金曄路、陳美紅、張為群。

《赤色風暴》的二、三事

赤軍,左翼極端恐怖主義組織,一大堆負面的形容詞。當然是來自右派觀點的形容詞。持右派觀點的資深影評人,亦批評這套詳盡描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活躍於德國的左翼組織的影片,過於「煽情」,缺乏讓人反思空間,不及多年前史匹堡的《慕尼黑》云云。

灰記倒不同意這位經常持老賣老的影評人。只要大家願意思考, 透過《赤色風暴》對西德赤軍核心人物的描寫,及據說是極忠於真實的對話,可多了解歐洲左翼激進主義者的一些心路歷程,反思現存的「正常」秩序。

例如,襲擊西德的美軍基地對誰是恐怖主義?對誰是向美國帝國主義還以顏色?打刧貪得無厭的銀行對誰是強盜行為?對誰是革命需要?還有,由Bruno Ganz 扮演的警察高層,以政治評論員的語氣,說出西德30歲以下的人口,有四分一支持赤軍的社會現實,又說將赤軍一網打盡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為培植「恐怖主義」的土壤沒有消失,例如以色列的確佔領了巴勒斯坦人的土地等。都可以進一步思考。 

至於說史匹堡….灰記一向對史匹堡的電影沒有好感,他的電影賣弄溫情,賣弄純真,是荷李活電影推銷美式「自由主義」世界觀的典範,不會令人對美國所impose的政治文化現況有所反思。

對灰記而言,這影片有很多值得書寫的地方。電影開首的那場反伊朗國王訪問示威,已勾起灰記無盡的回憶。

灰記知道伊朗國王巴列維是暴君已經是七十年代末,伊朗革命成功以後的事。那時身在異鄉的灰記最要好的一個同學是伊朗人Bahman。他當時也是一個反巴列維的青年,但也於伊朗革命成功後被父親催促離開故國,留落西方。

影片裏的場景是六十年代巴列維夫婦訪問西德,被當地左翼人士及流亡伊朗人強烈抗議。何以巴列維如此不受歡迎?就是他向美國和西方全面靠攏(他父親是在美國扶植下掌權),以極其殘酷的手段對付政治異議人士,人民根本就活在秘密警察遍佈的恐怖陰影之下。他的「現代化」國策只有利於少數貴族及管理階層,絕大部分人民生活在貧困之中。至於他和妻子的西式窮奢極侈亦是引發革命的導火線。

不過,Bahman父親擔憂驅走邪惡的暴君(巴列維流亡至癌症死去),郤迎來宗教狂熱,結果都是人民受苦,所以著兒子遠走他方。其實當時有不少左翼份子,包括共產黨人參與反巴列維革命,但革命後在宗教狂熱人士主導國策底下,左翼人士也被清洗。伊朗亦不幸被Bahman的父親言中,成為保守的政教合一國家。

灰記的這個同學後來和一個當地人結婚,過著穩定的中產生活,逐漸也失去聯絡。不知他還會不會記起在學生時代對左翼政治好奇的日子。

不過,肯定他不會懷念巴列維的高壓統治。影片中的眾多德國示威者懷著國際主義的公義心,以和平手段表達對巴列維夫婦的反感,卻換來在西德警方默許下,巴列維的秘密警察成員的毒打。最後西德警方亦加入暴力鎮壓行列,肆無忌憚對付示威者,導致一個西德青年死亡。

影片亦提及世界各地反美反帝國主義,支持古巴、越南的示威。美軍侵略越南的一些熟悉新聞片段亦出現。

作為傳媒一份子,灰記對影片所描述的主流傳媒特別感興趣。那位左翼女記者/作家主角,起初獲邀在電視辯論政治,發表她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換來清一色男性的嘉賓攻擊。

她後來加入赤軍組織,成為他們的筆桿子。有一次,由她發動對某主流右傾報業集團的炸彈襲擊。雖然事前他們多次致電報館謷告要員工撤退,但沒人理會而造成傷亡。

灰記當然反對襲彈襲擊傳媒或任何平民。而赤軍組織第一代核心亦堅持不能傷及無辜(這也是後來女記者與另外兩位男女主角的矛盾導火線)。不過,所謂民主自由社會,包括香港,主流傳媒對左翼異見的壓制、抹黑卻是無日無之的事,一些批判資本主義,批判全球化言論鮮有機會進入主流論述。這是財團控制傳媒的鐵一般現實。

影片有一場左翼群眾走到主流右傾報館阻止發行報紙,警方到場拉人。無論如何,那個火紅年代對資本主義的反抗聲音始終響亮過。香港的左報亦曾經聲討殖民資本主義,比外國滯後的本地火紅學運亦曾有過理想。不過今時今日,無論《蘋果》、《大公》、《文匯》、《星島》,其實都是走資報張,己無真正左右之分。

幾十年過去,左翼的「恐怖主義」,或曰左翼理想主義沉寂。但「恐怖主義」並沒有消失,因為Bruno Ganz口中的「恐怖主義」土壤不減反加。例如影片提及的巴勒斯坦人困局並沒有解決,而只是在不平等的以巴和約掩蓋下繼續惡化。講了幾十年的全球資源分配問題依然故我,資本主義「自我糾正」機制千瘡百孔….。

不從這些脈胳去看《赤色風暴》,影片便變成一套充滿性和暴力的電影,便會變成右派觀點資深影評人所說,沒有反思空間的「煽情片」。

知識份子低品味?

只是一些低級趣味,馬克思看到也許不會介意。

《資本論》是公認馬克思的力作,也是十九世紀對資本主義批判最有力的經典巨著。當然歷史在變化,百多年來資本義發生了很多轉變,要指出《資本論》的過時之處,也許不難。

但港台節目「閱讀解碼」的主持人蔡子強並不是要批判《資本論》(這樣做需要牽涉巨大的工程),而是拿馬克思寫關於資本的書,卻窮得要老友恩格斯接濟的歷史作開場白,揶揄馬克思寫資本論卻不懂生財。

原來節目是要講投資理財書籍,但硬要拿馬克思來開開玩笑,把他的劃時代理論,與時下追求個人財富的投資理財書籍相提並論。這完全是極低俗的手法。如果說話出自某姓雷的自由經濟原教旨主義學者,或曾淵滄之口….對不起,也許他們也認為這樣做太cheap。

事情還不止於此。蔡子強在另一位主持人(也是大學教授)介紹完理財書籍後,意猶未盡,再拿馬克思開玩笑,說索羅斯能利用資本主義股票市場的波動賺到大錢,賺了錢還會捐助東歐一些民主組織,最後令東歐共產主義集團解體。馬克思為何不好像索羅斯一樣?(大意)

Well, 也許灰記不應該這麼介懷或食古不化。香港素來就是走資反共基地,所以節目的字幕打的是右派慣用的「馬克斯」而不是「馬克思」。蔡先生也沒有自命左翼知識份子,他只是反映此地的主流反共意識吧了。

不過,反共歸反共,灰記始終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其實並未過時,全球化以及金融肆虐的今日,貧者越貧,富者越富,經濟日益動盪,地球生態日益敗壞,在在都說明那些教人「獨善其身」的理財書籍的虛無。因為這絕不是個人問題,而是追趕無限利潤,追求無限發展所衍生的制度性問題。

馬克思寫書儘管不能解決他的個人生計問題,卻讓更多人反思更深遠的問題。這是很多人有錢也做不到的。

異己

灰記對港大學生會會長陳一諤對「六四」的看法,自然有話兒。不過,灰記在這裡不是要趕熱鬧,駁斥陳同學為中共當權派當年的暴行合理化的言論。當年的學運中堅份子王丹的回應文章,已足夠讓陳同學深思,假如他願意的話。

部分港大學生對這位據稱有親中背景的港大學生會會長言論極度不滿,要求陳同學道歉不果,發起罷免他的會長職務行動。也有其他大學學生會不滿陳的言論,與他激辯。灰記對此沒有話兒,反正這些都是同學們光明正大的權利。陳一諤對同們的舉動亦表示尊重。

灰記反而對民間電台以「美國電台華人之聲《時事縱橫》」之名,惡意玩弄陳一諤頗為反感。首先為何民間電台不打正旗號訪問陳一諤?怕陳不接受訪問?無論如何,盜用別的電台名義(灰記孤陋寡聞,不知道真的是否有此電台存在)實在說不過去。

事不止此,主持人還欺騙陳一諤節目未正式開始,誘使他說了一些如民主派是偽民主,民主紅衛兵,自己當會長猶如光緒等的心裡話。這種惡作劇,如果是對付奧巴馬、胡錦濤、甚或小小的曾蔭權等這些有權影響人民生活的公眾人物,誘騙他們說出一些與表裏不一的心底話,也對大眾還有些許意義。(當然民間電台絕沒有這樣的能耐用惡作劇搞「大人物」)欺負一個入世未深的年青人,即使「真理」掌握在你們的手又如何?如果「真理」真的掌握在你們的手,又何需如此「得勢不饒人」。

民間電台對抗政府霸權勇氣誠然可嘉,但這種對「敵人」、「異己」不擇手段的態度,難以爭取認同。民間電台經常高舉表達自由萬歲,難道就想不到與民間電台不同政見的陳同學的自由也應該受尊重。

據說陳同學得到不少內地學生支持,民間電台的劣行只會提供反面示範,對爭取更多內地學生願意多了解八九民運,以至多反思中共政權性質等只會幫倒忙。一些內地學生可能會認為,你們這些所謂民主人士,現在還未當權已經如此不尊重「異己」,一旦當權以後,不堪設想。

最後,灰記希望港大同學的罷免行動只是基於不滿陳同學言行不一致,違反「支持平反六四」的競選承諾,而不是本地生與內地生的一次「較量」。灰記更希望傳媒所講,內地生與本地生的鴻溝是誇大其詞。也許,要讓內地生多了解「六四」真相,除了噓聲以外,也要讓他們感受到說理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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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互聯網上有關他的資料很多,他寫的或有關他的書及電影也不少,印有他肖像的產品有的是。灰記枱頭便有別人贈送的印有他肖像的杯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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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然有人繼續拍攝有關他的電影,這次拍他的是美國導演,或許意義有點不同。電影最可取的地方,可能是那種「平實」的舖陳,少了點浪漫英雄主義,多了點血肉人性。

美國有份投資的電影,能正面的描述他和卡斯特羅以及古巴革命,多少反映美國的社會氣氛的些微不同吧。差不多五十年的經濟禁運及圍堵,今日奧巴馬上台後才放寛古巴裔美國人到古巴探親及匯款的限制(其他的限制依舊),這一小小小步,算是改善與古巴關係的一點姿態。然而美國人在自己一手造成的金融海嘯中,對新自由/保守資本主義又能夠反省多少?

逝去四十二年的他,曾經影響整個世代的青年左翼,今時今日依然是革命象徵,最重要原因可能是他貫徹始終的國際主義和獻身精神。這是其他打江山,坐江山,腐化變質了的共產黨領袖所無法比擬。一些掌權過久的「革命導師」如斯大林、毛澤東的真面目被愈來愈多人知悉,沒有多少有左翼人士會懷念他們的「功蹟」。

作為徹頭徹尾的國際主義者,古巴革命成功後,他沒有打江山,坐江山的長期打算,而希望在其他拉美國家再推動游搫戰爭,建立左翼共產政權,不過最終在玻利維亞被當地軍人所殺。如果以勝敗論「英雄」,他沒有多少「功蹟」。

在電影中,除了在聯合國發言,抨擊美國侵略古巴(著名的豬灣(Bay of Pig)事件)以及揶揄其他拉美親美政權外,他沒有太多革命道理。在他眼中,窮人受壓的國度就是革命的土壤。而貧富極懸殊的拉美國家(以至大部分發展中國家),都可以燃點革命之火。

 他死後,還有墨西哥的查帕斯游擊運動,尼加拉瓜桑地諾遊擊運動以及秘魯的光明之路遊擊隊等。查帕斯原住民抗爭持續;桑地諾1979年奪取政權,奧特加成為尼國領袖,和當年古巴一樣,受美國禁運影響,又不斷受美國所訓練和資助的右翼游擊隊攻擊,桑地諾政權於1990年選舉失敗,最近奧特加勝出選舉重新上台;至於秘魯光明之路最後失敗告終。

游擊戰爭,暴力革命,中共所講的槍桿子出政權,對比議會道路,是否仍是「真正」共產主義者和改良主義者爭議的焦點?

當年拉美的遊擊運動沒能「發揚光大」,除了個別國家,整個拉打美洲淪為美國新保守/自由主義的遊樂場。不過,人民的抗爭不斷,踏入廿一世紀,拉美國家不同程度的向左轉,例如委內端拉、玻利維亞、巴拉圭、尼加拉瓜、巴西….當然還有死硬的古巴。大家都向美國的赤裸干預說不,不同程度向新保守/自由主義對窮人的掠奪說不。

他沒有回答,古巴的卡斯特羅也沒法回答,暴力革命成功以後,如何在人民的意願下繼續管理國家,而不會淪為一黨以至領袖獨裁。

今日拉美人民利用資產階級民主選舉選出一些貼近民情,貼近弱小的領袖。倘若他還在世,會否認同這種議會抗爭方式?

電影中(也是歷史,因為電影改編自他生前的回憶錄),他說參與遊擊戰爭隨時要有犧牲的心理準備,他果然做到。今時今日,如何領略他的這種革命精神?

灰記想起勇者無懼。在這個極端崇尚物欲的社會,如何能夠處之泰然,甘於淡薄,向追逐名利的生活方式說不?能夠踏出這一步,相信離勇者,離他的革命精神不會太遠。

灰記又想起他是游擊戰爭的「失敗者」,或者是自願選擇「失敗」的「失敗者」。也許現在需要更多自願選擇「失敗」的「失敗者」,向這個winner takes all的世界說不!

大地女兒

兩天前的晨早電視新聞播出一則有關內地尋根的新聞,這些由外國回來的華人,全都是曾經被遺棄的孤兒。有一段時間,這類有關外國人領養中國孤兒是敏感的新聞題材,因為涉及貧窮、一孩政策等敏感問題。

灰記想起十多年前在江西南昌一家酒店,看見一群歡天喜地的西方人,耐心哄著一個個手抱和剛學走的中國嬰孩。幾年前在湖北武漢的一家酒店再碰到同樣情境。每次灰記看到西方人領養中國孤兒,都有說不出的感慨。

灰記雖然生長在一個算得上幸福的家庭,但懂事以後對中國人的家庭宗族觀念感覺相當疏離,也不認為血源關係是親情的保證。所以,灰記倒不是認為外國人領養中國孤兒有甚麼問題,反倒欣賞一些西方人能夠超越血緣以至種族思維,讓這些無依靠的孤兒有「健康」成長的機會。

電視上的孤兒現在已經長大了,個個看來都明朗愉快,有的努力向採訪的記者說普通話,更多是一口美式英語。不知當中有沒有灰記當年見過的嬰兒?

接受採訪的西方父母都是大談如何讓中國女兒每星期學習中文和中國文化,女兒們講的又是到長城觀光的感想。但尋找中國文化遮蓋不了她們是曾被遺棄的孤兒。更遮蓋不了她們百分百都是女孩的事實。

鏡頭上有十幾個被這個國家遺棄的女兒,她們以外還有無數被遺棄的女兒,灰記不排除她們的父母當中,有的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灰記更想到中國傳統家庭宗族觀念對女性的嚴重歧視,「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她們當中,至少有部分是因為頑固的傳宗接代男性中心思想,而被遺棄。

不知道這些現已成為它國的女兒,在當地的中文班有否接觸過這些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心思想」?接觸之後有何感想?

無論長城、兵馬俑多壯觀,無論文化如何博大精深,無論經濟如何迅猛發展,中國都不能讓這群女兒茁壯成長。灰記誠心祝福這群被遺棄的的大地女兒,海闊天空。

那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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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或者往後的幾十日,免不了會談起二十年前四、五、六月期間大家做過些甚麼。

今時今日,香港依然有一定的空間讓人思前想後。這丁點寶貴空間是灰記最留戀的地方。

這個慣於清拆記憶的地方,又有人拼命去保留一些記憶,一些發生在北方的記憶。

說發生在北方不完全準確,因為有些事情是相互呼應的。當北面的學生在四月悼念剛去世的胡耀邦時,這裡也有人在中環舊天星碼頭(被清拆的記憶之一)即興搞了一些活動,在碼頭前的一些柱位放了胡耀邦的照片,一些鮮花,幾張空白的大咭紙。一些相認識的與不相識的人在大咭紙上寫感受,有對胡悼念的,也有對胡所代表的體制的批判。大家沒有太多的說話。警察如常將現場的活動紀錄在案,追問活動發起人。但活動是集體即興之作,最後誰交出身份證讓警察抄錄,已沒有記憶。

灰記只記得,最先發起這些活動的人都不是後來在傳媒或政壇的頭面人物,而是如灰記這類自認有點政治意識,有點獨立思考,以及在等待轉變,等待得不耐煩的人。

而四月這些呼應北方發生的事的活動,孕育出一個至今依然存在,每逢「六四」、「七一」、「十一」,或北面的領導南下時便活躍的組織,它不是支聯會,是「四五行動」。對,也是「四五行動」成員的長毛,今日也算是一個政壇頭面人物。

那年的四月,灰記受北方學生的政治熱誠所觸動,但整個社會依然沉浸於股票買賣等的經濟活動之中。政治老手如華叔等還未站到台前,呼應北方所發生的事。

陶傑,我們可以拿你的「開玩笑」怎樣?

連續第二個星期,少數族裔再度發聲。

幾千菲律賓人士遊行到政府總部,要求作家陶傑(曹捷)公開道歉,因為他早前用英文寫了一篇文章,用上了僕人國家來形容菲律賓。

這件事這星期成了新聞焦點,陶傑在自己的電台節目和接受訪問時,辯稱文章純屬遊戲之作,無意冒犯在港工作的十多萬菲籍家務助理。

一些在港英美人士也替陶傑辯護,說文章只是satirical,沒有種族歧視成分。

灰記一向認為陶傑信口雌黃,不屑一顧。不過,身邊的好友提醒,陶傑是很有影響力的作家,千萬不要對他的「遊戲文章」掉以輕心。於是灰記把他「隨意」寫出來的The War at Home看了幾遍。

文章主要利用菲律賓最近一連串宣示南沙群島主權的動作,利用那些僱主與「菲傭」的不平等關係,遊戲一番。文章以一個「愛國」港人第一身視點,就南沙主權爭議教訓及警告家中「菲傭」,開玩笑一番。問題是這麼一來,傷及無辜的家務助理。

灰記一向認為,開玩笑很多時是基於固有的偏見,包括性別偏見,也包括種族偏見。而更重要的是,講者無意並不是辯解理由。性歧視條例便提到,不受歡迎的性笑話便足以構成性騷擾。

陶傑和他的辯護者說甚麼文章被誤解,令本地菲律賓團體更不滿,有團體代表說,這是對他們更大的侮辱。

「僕人國家」對菲國人,就好像「東亞病夫」之對中國人,是極其侮辱的形容詞。陶傑沒有足夠的敏感,難怪菲國人感到受冒犯。

有人說菲律賓禁止陶傑入境是小題大做,亦有人提升至捍衛言論自由的高度,把陶傑捧成「愛國英雄」,要杯葛菲律賓云云。

灰記認為凡事要設身處地。華人在歐美社會也飽受歧視,久不久總會出現有意無意歧視華人的言論出現。作為弱勢社群,華人應該逆來順受,還是表達不滿。答案當然是表達不滿。而表達不滿之後,往往可以迫使作出歧視言論者道歉及收歛,絕非小題大做。

幾千名菲律賓人士遊行,也是長期受本地人歧視的渲洩。香港種族歧視問題終於浮上枱面,值得關注。正如其中一位遊行人士說,竟有政府人員說她們聚集中環妨礙市容,這和「僕人國家」一樣是對外籍家庭助理的極大冒犯。政府帶頭歧視「罪加一等」。

陶傑和健吾在電台節目中一唱一和,說以前曾讚賞過菲籍家務助理「樂天知命」,薪水低微仍每個周末開開心心,不像她們的老闆們經常為錢煩惱。又說菲國人充滿音樂天份。以此來證明陶傑沒有歧視菲國人。

灰記聽後總感到有點不舒服。對任何人與事的本質化,都是十分危險的。灰記在外國也曾經聽過有人說非洲人充滿音樂和運動細胞,然後便肆意取笑他們甚麼都不懂,所以永遠治理不了自己的國家,言下之意只能接受別人統治。這是最最赤裸的種族主義。

遊行人士說,只是希望陶傑一句真誠的道歉,不過換來陶傑一句不會再回應事件。

這位經常讚賞英國紳士作風的作家,應該知道,即使無意衝撞了別人,也要誠心向被衝撞者說聲對不起。當菲國政府把他列為不受歡迎人物,他便趕緊到菲國領事館打交道,但卻吝嗇向受冒犯的十數萬香港菲籍家務助理說聲對不起。這種心態灰記只能形容為輕視低下階層和弱勢社群的精英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