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網上有關五區公投的新聞及評論,近九成都是口誅筆伐,大有"WITCH HUNT"(獵巫)的味道。高喊公、社兩黨可能觸犯煽動罪的民建聯,連言論自由的ABC也不顧,聽見起義、解放等字句便作出條件反射,替主子著急之情活現。
香港的中上層社會及傳媒,前所未有的歸一。中共所施加的影響力,本地建制權貴精英以及傳媒管理階層意會北京心意的著緊度均倍增。支持五區公投的民眾要面對是一幅厚厚的石牆。
港英年代獲頒爵士勳章的Sir Gordon Wu,九七後的「紅色」商人胡應湘跟大隊抨擊公投及起義,順帶指摘反高鐵的圍禮賓府及立法會行動。《信報》引述他說︰「係咪要衝擊嗰條線,政府總部你佔住抗議,到星期一政府官員要辦公,你仲佔嗰度,同六十年代學生霸學校有乜分別?同紅衞兵佔有乜分別?」
其實胡先生說漏了。建制派和工商專業「俊傑」利用各大識做傳媒平台的大批判潮,只不過是中共「反右」技倆的再現。五七年毛澤東受不了民主黨派的真心話,由號召人民大膽批評共產黨的「雙百」方針,(即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變臉為「反右」運動。受中共當權者強大壓力又好,為了自保又好,積極討好當權者也好,各界齊齊批鬥那些被官方劃定的「右派」分子,言論上綱上線,肆意人身攻擊,不在話下。
掌握了政權的中共,把建政前批評國民黨專制獨裁,要推行民主,保障自由的豪言壯語,忘得一乾二爭。於是把民主黨派指中共不願接受批評,不夠民主,希望人民以至其他政黨可以監督執政黨,司法獨立,政黨輪替等言論,視為「瘋狂向黨進攻」,露出專制獨裁的嘴臉。而憲法賦予人民的基本權利,形同虛設。
當年毛澤東及中共為求壓服未完全馴服的民主黨派,無所不用其極,將表現較為活躍的民主黨派頭面人物,而且擔任政府公職的章伯鈞和羅隆基打成「章羅聯盟」,但原來章和羅在民主黨派內從來意見不和。
「反右」被牽連者最少五十五萬。中共後來承認「反右」擴大化了,卻原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錯劃」為「右派」,然後陸續糾正。但章、羅等五位「右派」分子不能「平反」,以表示當年執行「反右」政策的鄧小平冇做錯。即「反右」正確,問題是「擴大化」。中共這種強權邏輯,真是嘆為觀止。不過,已故「大右派」章伯鈞的女兒章詒和表明,不屑再玩要求中央「平反」的遊戲,以父親「右派」身份為榮,以今日民主黨派人士比共產黨人更屈從中共為恥。
這種收伏當年民主黨派的手段,大家似曾相識。但時代畢竟進步,香港在兩制下,尚有一定的法治和表達自由,不聽話的公、社兩黨,以及爭取社會公義和民主的民眾,仍然可以透過遊行示威、補選公投等方法表達意願,未至如當年的「右派」分子,沒有憲法及法治保障下,要受不同程度的無理處分,甚至失去人身自由,其中北大學生林昭更在文革時期被處極刑。發展至文革,「右派」分子以及更多人命運更為悲慘,這點中共也不會否認。
再回應胡先生的批評。六十年代歐美爆發的學生運動,推動社會的進步,影響世界風潮。灰記六十年代仍是小學生,到七十年代中以後才到北美進大學,那時火紅的氣氛已消退得七七八八,不過,灰記依然有幸參與佔領校長室的行動。
話說當時當地政府要加學費,校內的學生反對,佔領了校長的辦公室,組成了鬆散反加學費委員會,灰記也是一員。灰記與十多位同學在校長室渡過了三至四天,還被委派到課室,用顫抖的聲音,呼籲同學反加學費,很多講師和同學皆表支持。
委員會後來還策動了罷課和示威,大約有二、三千名學生和講師浩浩蕩蕩走到當地政府辦公大樓,高叫反加學費口號。後來,當地的教育廳長亦要走到校園向學生解釋加費政策,當然大家不歡而散。學生最終未能迫令政府收回成命。
學生(包括灰記)這些行動,在胡先生及建制派心中的「過激」行為,當年被佔領辦公室的校長,被學生大喝倒采的教育廳長,均沒有半句批評說話。因為校長和教育廳長明白和接受學生有權以行動表達異議,不會覺得大驚小怪。
至於紅衛兵說,灰記倒要借曾採訪過的已故羅海星的說話反駁之。「六四」後因為營救民運人士,而被中共誘捕判刑的港人羅海星,出身左派家庭,六十年代赴內地升學適逢文革,參加了紅衛兵運動 。其實紅衛兵是在毛澤東號召下行事,聽命於中央文革小組,並非自發的社會運動。
羅海星說,當年充滿革命理想,「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話怎會不聽從,所以覺得批判審查「有問題」老幹部是為黨,為國家做事。後來逐漸明白自己只是被中共內鬥的一方利用,毛主席要借助紅衛兵鬥倒身傍的政敵劉少奇,以及他所代表的較務實路線。紅衛兵並非要造共產黨的反,他們的血腥暴力也是受到當權派默許。「文革」的無法無天是毛澤東炮製,並非紅衛兵引起。紅衛兵被利用完畢,很多都要下放農村,甚至遭受報復打擊,下場慘淡。
羅海星曾對灰記說,因為自己的經歷,厭倦政治運動,所以不喜歡參加示威遊行集會等的活動(不過,零三年也破例跟他的父親羅孚參加反廿三條大遊行)。不過,他對國是依然十分關注,對大陸的權貴資本主義,高投入低效益的經濟操作,非常反感。說那些高幹子弟憑甚麼佔據國家資產,隨便就可以擔任國有大企業的領導。又說那些GDP的增長是嚴重破壞環境,浪費資源而成的。
灰記再沒有機會跟他談反高鐵運動。但他連曾蔭權利用公帑在禮賓府為自己建造魚池,也覺甚為不妥,相信對這個高投入低效益,浪費資源的項目,一樣會反感。反高鐵運動,以及年青人的愛本土行動,完全沒有官方策劃,更沒有任何血腥暴力,相信羅海星不會與當年紅衛兵運動相提並論,不會胡亂抨擊近日興起的各種抗爭運動。即使他不認同公投運動,相信也絕不會認為公、社兩黨在搞「港獨」鬧「革命」。灰記以為,如果能夠利用非暴力手段革命,是時代的進步呢。
服膺專制威權的胡先生等建制派人士,其實只是不喜歡別人挑戰權威,阻礙他們繼續在體制傾斜下,吃富貴大茶飯而已。
不過,政府仍準備遵守《基本法》及香港法例,如無意外,補選仍會進行。看來謾罵過後,建制權貴精英,主流傳媒只能以杯葛行動,「封殺」公投運動,令它變得無聲無息。他們能否如願,就要看多少民眾願意站到雞蛋的一邊,願意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