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豬出城》的愛國 , 白人至上/右翼政治與現代文明

在陰雨鬱悶的日子,看了Michael Moore 的《美豬出城》(Where to Invade Next),感受良多。這位以不客觀、不中立、不平衡,不避宣傳說教見稱的美國左翼紀錄片導演,以批評美國政治、社會現狀為己任,但骨子裡仍是一個「愛國者」。

Michael Moore的紀錄片批評自己的國家對外到處侵略(包括形象討好的奧巴馬其實也是一個劊子手),對內踐踏人權(主要針對黑人族群)、壓榨勞工及窮人,逃避提供福利保障如免費教育、免費醫療等的責任, 雖云世界第一強國,但政策卻比很多國家落後(影片對香港自以為是的官僚、刻薄成性的老闆、把教育兒女看成自己的投資的家長也是很大的衝擊,如果他們願意虛心參考人家的經驗的話)。中國的民族/黨國主義者大概會很喜歡他的影片, 罵老美就是對的,這是中國民族/黨國主義者的邏輯,中國要趕過老美成為世界第一,也是這群人的心結。

不過,這群大中華復興主義者如果只為看到美國的陰暗面和邪惡而沾沾自喜,其實沒有看懂Michael Moore的電影。他的影片至少在闡釋「愛國主義」時對中國的民族/黨主義者當頭棒喝,批評自己的國家,即使如何尖酸刻薄,都是為了「愛國」。Michael Moore在《美豬出城》裡拿著一枝又一枝美國旗出訪歐洲各國(唯一非歐洲國家是北非的突尼斯)取經,雖有戲謔美國侵略他國之意(影片英文原名直情是戲謔美國恣意侵略他國的專橫),但看得出他對星條旗的感情,以及希望這支星條旗不是伴隨戰機導彈,而是伴隨善意的溝通而飄揚他國-他作為美國的親善大使肩負此重任(其中他獲斯洛文尼亞總統接見的一幕最具象徵意義)。

事實上大家把影片看成尖銳批評美國社會的同時,也可把它看成Michael Moore作為美國民間代表,向全世界伸出友誼之手之作,是比美國官方宣傳片有效百倍的宣傳片。他在片末與當年自己在柏林圍牆倒塌時相遇的一個美國人重逢時(他們兩人有份錘打圍牆令其倒塌),強調很多事情看似沒可能,但簡單而持之以恒的動作,集合眾人之力便有可能的同時,也慨嘆不少在外國行之有效的先進政策和意念,如免費大學教育,如婦女平權,如反酷刑(美國的立國精神)等都曾在美國先行,是美國的偉大傳統,現在卻落後於人前,在擁抱世界(參與推倒阻隔東西德的柏林圍牆)的同時,不忘重申美國一些先進、正面的理念和價值,並以此自豪。

Michael Moore影片的「複雜性」,相信會令很多中國民族/黨國主義者吃不消(還是有所感悟?)如果他們看得懂的話。無他,在他們心中,中國的異議者就是外國勢力的「走狗」、「賣國賊」,那會是愛國。在他們心中,走到外國取經,在外國人面前對自己的國家說三道四,就是「崇洋媚外」,甚至是「叛國」行為,我們不搞西方的那套,我們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云云,實際上是思想狹隘,不能放眼世界,所有的民族主義者皆然(當然也包括一些「香港民族主義者」,不過因為他們仇中戀殖,所以在「中西合壁」的香港只能選擇崇拜歐美,甚至成了白人至上的美國新總統Donald Trump的支持者)。

這種狹隘的思想,當然也看不到自己社會的陰暗面與邪惡。當Michael Moore在德國見證他們如何利用課堂,利用歷史遺跡等教育公眾,教育年青一代,不要忘記德國曾奉行的納粹主義在二戰時所犯下的反人類罪行時,他藉機重提美國也曾犯下販賣非洲奴隸、對美洲原住民種族清洗的反人類罪行。而美國到了2015年(?)才有第一所奴棣博物館,在美國黑人努力不懈爭取平權之後,美國統治階層又以war on drugs之名,建設大量監獄,外判監獄「服務」給私人保安公司,監禁數以十萬計處於社會底層的黑人,剝削他們的勞動力,是為奴隸制度的復活(美國著名異議學者Noam Chomsky也對這現代奴棣制度著墨頗多)。

Michael Moore深切的反省相信不會「喚醒」那些中國民族/黨國主義者,在「發現」美國苛待奴隸和殘殺原住民等種族主義罪行的同時,反省構造中華民族過程中不下於美國立國的血腥與暴力。黑人受苛待,黑白種族衝突在美國經常成為新聞焦點(相信白人至上的Donald Trump上台後,情況將更為嚴重),人數少得多的美洲原住民的遭遇卻已很少被提及,至少在美國以外。

imag0366灰記最近在Facebook偶而看到一些美國原住民製作的網頁,看到一張海報,前面是四名原住民族長,背景是一個雕有美國眾立國之父(當然全是白人男性)巨大面孔的景點,然後用大寫英文寫著:FIRST YOU TOOK OUR LAND, NOW YOU WANT OUR WATER. HAVEN’T YOU ALREADY TAKEN ENOUGH YOU GREEDY BASTARDS。

這些被稱為「紅蕃」的美洲原住民頭像的出現,勾起灰記不少回憶。現在青年一代大概很少知道「牛仔打紅蕃」,因為美國荷李活現在已經很少拍西部片,即使拍也不會以拓荒與「紅蕃」的衝突為題材,避免傷害原住民的感情(也可能避免揭歷史瘡疤的尷尬,其實是一種逃避)。不過,古典荷李活時代直至60年代,以拓荒為題材的西部片是一重要類型,影響遍及全球。以香港為例,無論電影還是電視,美國西部片都曾影響成長於五、六十,以至七十年代的香港人,灰記童年不懂美國,但就懂得「牛仔打紅蕃」,cowboy vs savage,「牛仔」是正派,是英雄,「紅蕃」是反派,是野蠻人。連一個千里以外的小孩都把「紅蕃」看成反派,美國的孩子就更不用說了。

說到這裡,灰記又想起一件往事,想起留學時左翼電影教授Robin Wood(09年逝世)所授美國電影的一堂課。他曾經在該堂課放映了荷李活1956年出品的經典西部片,The Searchers,由西部片大師John Ford執導,擅演牛仔的John Wayne尊榮主演。此片被譽為美國最偉大的西部片,講述尊榮往㝷找被「紅蕃」擄走的姪女的故事,比較複雜地描述白人殖民者與原住民的關係,例如被擄走的姪女變成少女(由Natalie Wood妮坦莉活飾演)時已經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紅蕃」女,成為原住民的一員。不過,影片結局難免落入主流俗套,最後尊榮和同行的牛仔軍隊,摧毀「紅蕃」營地,殺死他們的族長,「解救」了妮坦莉活,然後尊榮把她舉起說回家去。灰記還清晰記得教授說這個結局是荷李活的失敗,教授大概感嘆電影不能突破類型的局限,突破原住民被描述為野蠻他者,原住民的營地是蠻荒之地,必須劃清界線的框框。

所謂野蠻他者,都是殖民當權者的話語霸權吧了。所謂哥倫布在十五世紀發現新大陸是歐洲白人視點下的世界史,美洲早有住民和偉大的文明(例如馬雅文明),在白人踏足美洲前已有約五千萬原住民,他們在美洲的祖輩可追溯至數萬年前。哥倫布誤把美洲大陸當成印度,誤稱美洲原住民為Indians,結果對原住民而言是一場浩切。北美約一千萬原住民,九成被歐洲人帶來的疾病所殺,雖然大部分都是沒有預謀,但亦有人從殖民者的通訊,發現故意利用疾病以減少原住民人口的證據。

歐洲殖民者以自己「優越」文明作藉口也好,「真誠」要教化「落後野蠻」民族也好,總之原住民的傳統生活,以至生存方式受到無可挽回的摧殘和破壞。歐洲殖民者認為基督教上帝賦予他們教化「落後野蠻」民族的權利,這些權利包括殺戳不「受教」的原住民,驅趕原住民以霸佔他們的土地-即所謂拓荒和開發,強行把他們的子女擄走,灌輸基督教清教徒教育等,不但如此,還要經常被抹黑為野蠻民族。而北美的原住民,要到二十世紀中後期,才與其他族群,如奴隸之後的黑人,如男性的「附屬品」女人,逐漸享有較全面的公民權。

imag0369不過,原住民雖不再面對種族清洗,但生存仍受威脅,近年因建油管而污染他們居地的水源,引發他們的持續抗爭,但與其他抗爭者一樣,他們受到警方的暴力鎮壓。

回首歐洲近代的啟蒙,所謂民主、人權、自由、平等等價值,起初其實只惠及男性白人/有錢人,後來男性白人/有錢人以外的勞動階層、婦女、由殖民地移民宗主國的「子民」-非洲人、阿拉伯人以至亞洲人之後⋯⋯等不斷的爭取和充實,這些價值才能算貨真價實的普世價值(如果「香港民族主義者」不是戀殖戀上腦,當知英國殖民者早期在香港亦是實施種族隔離,華人不准住中環山頂,後來華人有錢有影響力了,才逼使殖民者放棄此一明顯的種族主義政策,但英國人的種族優越感在整個殖民香港史從沒有消失)。美國的立國宣言說得如何漂亮,如果不是奴隸之後--黑人為主的種族平權運動,原住民的抗爭,被剝削的婦女及勞工階層,以及其他邊緣弱勢群體的不斷爭取,美國的憲法不會逐步完善,成為全民共有的憲法。

不過,雖然由西方啟蒙的現代價值逐漸在各方努力下成為普世價值,白人至上主義的陰魂不散,最近美國由鼓吹白人至上,鼓吹種族仇恨的極右Donald Trump當選總統,納粹主義者、反伊斯蘭主義者、反黑人、婦女平權者,反性權者等受到鼓舞,而歐洲同樣受到極右種族主義/白人至上主義的衝擊,法國大選極右派有可能上台。面對一種白人因為不安全感,要重申他們是主流多數及佔支配地位(其實從來都是)的白人民族主義,過去不同族群的人類的共同努力正受到嚴峻的挑戰。

最後要回到中國和香港,Trump的當選,多少有點自由主義/ 左翼傾向的人都會感到沮喪(雖然很多人對希拉莉的偽善同樣感到憎惡),但偏偏兩個相互仇恨的族群卻不約而同的歡呼,他們是香港的「香港民族主義者」(即本土右翼)以及內地的中國民族/黨國主義者。這意味著全世界不同的右翼政治正挑戰人類的普世價值。

中國民族主義者支持白人至上的Trump其實也不難理解,因為他們就是漢人至上主義者。漢人至上主義者在中國的所作所為其實與美國的白人至上主義者十分類近,而且前者的官方色彩更濃烈,反省更少。從清國以毀滅整個準葛爾族以奪取新疆,到晚清對藏人大屠殺的「改土歸流」,到中共建國後違反對蒙、藏、疆等民族的民族自決承諾,實行新的殖民政策和血腥統治(民國政府因過於積弱無能和過多戰亂而自顧不暇),中共從沒有半句歉意(可能除了胡耀邦在80年代對西藏「撥亂反正」,實行較寬鬆的民族政策時,講過一些歉疚的說話),更不會出現一齣如《美豬出城》批判主流意識型態的影片。其邏輯都是中共「拯救」/「教化」落後民族,像大哥哥一樣愛護小弟弟(看看中共有關西藏的官方劇情影片《農奴》便知),與美國的基督文明「拯救」/「教化」「野蠻民族」如出一轍。但實際上是對西藏、新疆、內蒙天然資源的恣意掠奪,對三地傳統文化的恣意破壞,對三地人民的恣意支配,必要時對不從命者鎮壓,甚至屠殺。

一些學者為中國的殖民主義辯護,說中國之所以要放棄邊界糢糊的天朝朝貢制度,建立講求主權和邊界完整的(多)民族國家,是回應近代西方列強對中國的逼迫和影響。鬼唔知咩!但你中國要建立講求主權和邊界完整的(多)民族國家,有否取得別的民族的同意?你中國受到西方現代文明的衝擊,其他民族如西藏、新疆、內蒙就不會?其他民族就沒有權建立主權和邊界完整的國家?西方現代文明除了殖民和霸權主義,還有民主、人權、自由、平等等價值,為什麼你中國又不對這些價值積極回應?而這就是為何中共統治下百萬計人被政治逼害而死,千萬計被錯誤的糧食政策害死,共產黨沒有半點歉疚,不需要向人民問責的根本原因--普世價值的未能落實。

漢人至上的中國民族/黨國主義者喜歡Trump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他的反民主傾向和人權意識較薄弱,以及他的孤立主義,他們預期Trump不會對中國的人權狀況「說三道四」,不會關注中國抗爭者的死活,果真是右翼的惺惺相惜!不過,美國好歹仍是一個享有言論自由的民主社會,原住民可以在網上罵美國的眾立國之父為bastards,人民可以在Trump當選後燒國旗洩憤,加洲有人高喊要獨立,都沒有以「危害國家安全」、「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家」而被問罪。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中國,即一個藏人或新疆維吾爾人罵毛澤東、周恩來以至習近平是雜種或要求西藏或新疆獨立,一個異議者燒五星紅旗,他們會有什麼下場?不敢想像。這證明美國怎樣也好,人民辛苦爭取得來的民主、人權、自由和平等始終值得珍惜和捍衛,中國的民族/黨國主義者說中國不行西方那套(實際已不是西方獨尊的那套,當中包括很多不同族群的血淚的普世成果),為獨裁專制護航罷了。

至於那些「香港民族主義者」,他們一開始便鼓吹仇恨政治、族群政治,民主、人權、自由、平等這些普世價值並不是他們要「捍衛」的,他們要「捍衛」的是一個虛無飄渺的「香港民族」。他們之所以喜歡Trump,就是Trump也鼓吹仇恨政治、族群政治,如排外反移民。現在Trump以勝利者姿態出現,會否因為反共而特別要「對抗」中國,甚至更關心香港,給「香港民族主義者」送暖?相信只會是某些人一廂情願的想法。雖然作為帝國,美國不會輕易撤離亞洲,但Trump的孤立主義思維,只會令他比奧巴馬更不欲engage China ,更不關注中國(包括香港)的人權狀況。而「香港民族主義者」在中共強權壓境,特區政府威權化下,則只能以受害者的姿態繼續搏取同情。至於他們能否在受壓迫的同時,設身處地想想其他受壓迫者的苦難,例如中國的抗爭者,從而對不分種族/民族的民主、人權、自由和平等有所認識和領悟,擺脫民族主義的虛妄和束縛,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獨立vs獨裁和中共的妄想症

在Facebook看到一段BBC的短片,內容是記者欲採訪北京某地區人大獨立參選人,被二十多名大漢阻止,大漢們把他粗暴的趕離參選人的家園。這段片子的「客觀訊息」十分簡單明瞭,記者事前與參選人約好採訪,中國憲法訂明人民有選舉和被選權,記者和參選人進行的是文明社會,或曰民主社會,最平常不過的選舉採訪活動,但就是莫名其妙的遭受一群不明來歷的人破壞。

但在被中共洗腦的人眼裡,這名不被官方認可的候選人必定別有用心,背後可能有外國勢力在利用她,那名「老外」記者是來鬧事,目的是抹黑中國的基層民主。那二十多名大漢就是被中共洗腦的典型,只知共產黨「大哂」(說了算),不知憲政、民主、人權為何物,他們看來不是國保就是便衣公安,是一大群為中共政權維穩的流氓。

這段短片也顯露了共產黨所謂民主的虛幻,明明是自己承諾要落實的基層民主,明明是憲法保障的公民權,但沒有官方的認可,你休想順利參選,更遑論當選。而相比那位被滋擾半小時的BBC記者,在片段出現的候選人因為要發出獨立聲音的代價大得多,她可能每日24小時被監控,行動受限制(如不能接待記者),將來會否進一步受打壓也令人關注。看到這裡,香港人也可明白為何中共要粗暴推出831決定,為何普選行政長官也要提名委員會至少半數委員推舉才能當候選人,為何立法會選舉利用確認書事件和宣誓事件禠奪部分人的參選人和議員資格。

共產黨最忌憚的是獨立於他們以外的意志,不管是何種獨立。 而他們對付這種獨立於共產黨意志外的聲音的方法,就是指控對方「危害國家安全」、「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家」⋯⋯,不一而足,輕則監視騷擾,重則抓捕判刑(在毛澤東時期還會殺頭)。這是為何無論在內地還是香港,被他們洗腦的人都會把抗爭者一律看成被外國勢力利用,看成「賣國賊」。

這種為保政權而生的「妄想被逼害症」,其實是任何獨裁專制政權都會有,並非中共的專利。中共之所以看似「病情」特別嚴重,也許和它的經歷有密切的關係。近日,熟悉中共的評論人程翔撰文《諸獨根源皆中共》,剖析中共「妄想被逼害症」的根源。

雖然程翔是以中華民族主義作為切入點(這一點灰記與程先生有分歧),但沒有背離客觀事實,把中共建黨和鬧革命時的信念和所作所為與奪取政權後的所作所為一一比較,特別在文末指出中共的背信棄義,導致「少數」民族以至香港人的離心,是尊重歷史的觀察:

「當中共成功奪取政權後,不但馬上違背了對少數民族的承諾(灰記按:對西藏、新疆、內蒙以至台灣民族自決權的承諾),而且殘酷打擊要求履行承諾的活動。這種背信棄義令少數民族十分失望,從而誘發當代的獨立運動。今天,香港『獨立』運動之所以興起,不也是由於中共背信棄義嗎?30年前的香港年輕人敢衝破當時社會很尷尬的悶局(雖不想回歸,卻難以啟齒),大膽喊出『民主回歸』的口號;而30年後的年輕人卻喊出『獨立建國』的口號。何解?道理很簡單:回歸20年來,中共對港政策違背了它在《基本法》裏對香港人作出的承諾。既然民主回歸失敗,獨立建國就成為另一個選項。」

毛澤東和中共以反對大一統,不介意依賴外國勢力(依附第三國際/蘇聯),尊重人民的民主權利和其他民族的自決權為起點,最終雖然推翻了國民黨的中華民國,卻繼承了國民黨的中華大一統世界觀,以及實施比國民黨更惡劣的專制獨裁統治。雖然程翔口中中共賣國(對其他民族不一定是壞事)的歷史已遠去,但中共這一代的當權者應該不會忘記中共如何起家,所以特別忌憚別人「顛覆」「造反」,這是中共「妄想被逼害症」特別嚴重的深層次原因。

如今他們的新「強人」習近平雖在內部不斷強調共產黨要姓馬(高舉馬克思主義),但公開講話時不敢強調,反而利用被他們推翻的國民黨,其原總理孫文的革命事業,銷售其大一統和中華民族主義世界觀。不少人都指出孫中山也曾依賴日本,後來是蘇聯,以出讓「國家領土」為條件換取外國勢力的援助,也許共產黨也看中孫文造反時與自己的作為無異這一點吧!一方面利用別人合理化自己「作反」(其實何需抬出孫中山,共產黨的老祖宗毛澤東不是說過造反有理嗎!),另一方面不准別人合法抗爭,也是一種精神分裂,獨裁者的精神分裂。

共產黨之所以利用孫文,相信是孫文在世界華人心目中仍享有崇高地位(雖然愈來愈多歷史學者指他是具爭議性的人物),同時也「感激」其晚年「聯俄容共」政策(孫中山此舉是為了取得蘇聯的軍援助其北伐),令成立於1921年的中共還在乳翼時期有幾年成長期,中共黨員還可以加入國民黨,擁有雙重黨籍,因此,毛澤東也曾是國民黨員。孫之「聯俄容共」亦因此可被中共解讀成「中共是孫中山最忠實的支持者和繼承人」。於1927年血腥清黨的蔣介石,亦順理成章被批評背叛革命,而中共黨史把蔣介石清黨稱為大革命失敗。

歷史充滿了「偶然」,骨子裡與中共不同路的孫中山,如果不是1925年病逝,會如何處理日益明顯的國共矛盾 ?會否也贊成蔣介石清黨,殺害共產黨人?果如是,中共今天還可以祭出什麼人來售賣民族主義﹗當然,歷史沒有如果。正如沒有人知道被中共極力追捧的左翼作家魯迅,如果不是卒於中共建政前,會否敢於在中共獨攬大權後,繼續鞭撻充滿阿Q精神和順民心態的中國人,發出獨立的吶喊? 毛澤東成了中國「皇帝」之後則說過,如果魯迅仍活著的話,一是坐牢也要繼續發聲,一是不再說話。

在獨裁專制的社會,要發出獨立的聲音便要付出代價,魯迅也不能例外。因此有些民國支持者以魯迅為例,指民國怎樣也好,還能容得下一些異議聲音。如今中共公開場合以民國「締造者」孫中山為師,中國卻成了最大的文字獄國家。孫中山雖有獨裁傾向,好歹也有軍政、訓政和憲政階段,其國民黨後人在台灣,亦在人民付出血的代價的抗爭和督促下實施了憲政,中共呢?不要說現在大陸是實行憲政!中共的厚顏無恥,或曰它的「精神分裂症」,也真令人嘆為觀止!

再回到中國的基層人大選舉和香港立法會宣誓及釋法風波,無論大陸人大的獨立候選人還是香港立法會的港獨或抗爭派議員,都是做著當年孫中山和共產黨做的事,體現獨立於獨裁政權的意志,所不同者,現今要彰顯獨立思維的人,未必要顛覆政權,都是在法律的框架下行事, 履行公民責任。大陸的獨立候選人本來就應享有選舉和被選權,即使香港的梁、游支那論政治上有爭議,立法會本來就可以處埋,梁君彥起初不是准許他們再宣誓嗎?只是中共、梁政權和保皇黨要利用法庭和釋法來借刀殺人,以樹立中共不容「侵犯」的權威,說穿了就是獨裁者的心魔。

獨立vs獨裁,很多時看似以卵擊石,或用時下流行的說法,雞蛋對抗高牆。但無論雞蛋好,高牆好,最終都是人的問題,人心問題,人心一變,獨裁者的大廈傾刻倒塌,無論它看來如何鞏固。而多一把獨立的聲音,就少一個順民,少一個順民就少一塊高牆的磚頭,大家只能如此相信,大陸如是 ,香港如是!

「鳩做」也要做兼回應梁愛詩主權論

民主派政黨和民間團體號召十一月六日遊行集會,抗議人大就議員宣誓事件的官司主動釋法,粗暴踐踏香港的自治。 網上一些「本土派」網民大撥冷水,不是指「泛民」唱完K,打完卡然後散水,就是指「鳩做」。

「鳩做」也罷。一位曾經因舉支持香港「佔中」的標語,被中共無理關押8個月的大陸維權人士,被問到和平表達異見/抗爭是否有用時,她乾脆的答道,可能完全沒有用,但作為一介平民,手無寸鐵,除了發聲外還可以怎樣?如果連一點意見也不表達,默不作聲,共產黨以為你很享受他們的制度。

她這樣說看似輕鬆,實際上要經過多番鍛練才可以「一往無前」,也不是沒有恐懼。因為在大陸即使「鳩做」,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被關押被虐待等閒事。而他們的「鳩做」遭遇也間接證明有作用,因為專制獨裁者就是最害怕人民「真實」的聲音,愈多愈響的聲音愈害怕。

當然,灰記知道香港的「本土派」要說的是不要和理非,要勇武。那就看情況和條件吧。大陸的所謂群眾性事件,很多時都會出現暴力場面,因為平日沒有發聲的渠道,一旦官方所作所為激怒了群眾,群眾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就會出現暴力衝突,所謂官逼民反,就是這個意思。既然和理非也要付出代價,一些群眾趁亂燒警車,打警察,發洩心中怒火,然後逃之夭夭,遭殃的往往是領頭者,因為大陸沒有法治。因為沒有法治,加上當局暴力維穩,人一旦被「逼瘋」了,只能以暴抗暴。

但香港的情況稍有不同,就算這次釋法會大大損害香港的法治,就算現在香港的國家機器已經歸邊,法庭仍然未致淪落至聽黨的話審案,共產黨還要借助香港的國際金融地位,還有和理非的空間。和理非的好處是較受社會主流接受,到目前為止亦沒有什麼風險,也因此會容易號召市民參與。勇武/暴力抗爭只能是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香港遠未至此。何況香港的「本土派」只是口頭勇武,那就更沒資格說別人「鳩做」。

說實在,「本土派」口口聲聲說要革命,灰記幾可斷言,果真革命爆發,即使地點在香港,沒有大陸的同時爆發,沒有成功的可能。因此,「本土派」不改仇大陸的香港「民族主義」,不去關注內地的抗爭,只會作繭自困。而在革命來臨前,不知要經歷多少的「鳩做」,急也急不來。

因此,人大這次粗暴釋法,抗議是「鳩做」,但「鳩做」也要做。然後灰記要反駁一下那位秘密共產黨員梁愛詩所言,釋法事涉主權和領土完整,「縱容」港獨難向西藏新疆交待的話。

梁愛詩,如果你是真心信奉馬克思主義(中共到現在理論上還是把馬克思主義奉為國教),就要尊重西藏和新疆有民族自決權,因為西藏和新疆並非自古以來便是中國的領土,擁有自己獨特的語言和文化,都是在中國侵略下被逼接受統治(新疆是清國大屠殺下侵佔得來的領土,西藏是中共軍隊入侵後才被「完全統治」)。

你說「如果香港的議員可以在立法會宣傳港獨的話,是否新疆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也可以這樣做、是否西藏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亦可以這樣做呢?」灰記對你說,即使香港的議員不准在立法會宣傳港獨,新疆和西藏,作為完全不同的民族,他們的人大代表都絕對有權,亦絕對會宣傳疆獨和藏獨,如果他們的代表是真正由人民選出來,不是貴黨的花頩的話, 如果貴黨是真心誠意的相信馬克思主義,而不是把它扭曲為統治方便的意識型態工具,或曰國教的話。

道理非常簡單,無論馬克思、列寧,以至聯合國,均認為人民自決和民族自決都是不可剝奪的政治權利。要知道馬克思和列寧講的是超越民族國家的世界革命,「全人類解放」,因此人民自決和民族自決的含義是在平等自決的原則下,人類為消滅「階級統治」的民族國家,打破民族與民族的敵對與阻閡而努力。因為所謂民族主義,民族仇恨,往往是各國統治階級藉以分化不同民族的平民百姓以利統治的工具。

而即使民族國家超乎馬克思、列寧的想象而頑強般存在,即使有人宣布階級鬥爭已經「過時」,從環保和反核武等的全球性民間運動,亦可窺見人類在不同議題超越民族主義的努力。特別聯合國最近以壓倒性票數通過議案,敦促各個擁有核武的國家於2017年商討如何逐步取消核武,更是對民族主義可能誘發的毀滅性戰爭的跨民族理性和嚴峻的呼聲。

不談馬克思主又如何?最近有一些原本來自大陸的學者,抛棄了馬克思主義,以西方的理論為依據,為中國的大一統辯護,如劉曉原的《邊疆中國 二十世紀周邊暨民族關史述》。他雖沒有了中共惡形惡相的反「分裂」八股,雖點出中國建立民族國家是對西方列強逼迫中國近/現代化的積極回應,但不脫大漢大中華視點,指出從清國到中華民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繼承「理據」同時,絕少提及「少數」民族的真實想法,更不提中國近/現代化過程的「不完整」,民主化的失落!

因此,在現代民族國家要求領土完整與國內其他民族要求自決有矛盾時,這些學者沒能進一步論述,或不敢進一步論述。無他,因為其他民主國家在處理這種矛盾時至少文明得多,不是一味壓制民族自決的訴求。舉凡加拿大魁北克、大英帝國蘇格蘭 、西班牙加泰隆尼亞以至近年因反對美軍基地長駐的日本沖繩獨立運動等,鼓吹者都能組黨或組織團體推動獨立訴求(當然要以和平手法),獨派可以自由參選等,都沒有「涉及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問題。年前英國首相卡梅倫更與蘇格蘭首席大臣斯特金達作共識,容許蘇格蘭就是否脫離英國獨立進行公投,結果多數蘇格蘭人選擇留在英國。

至於涉及長期血腥衝突的北愛以至巴斯克獨立運動,北愛的共和軍現在也願意放下武器,而英國也容許獨派的新芬黨自由參選,鼓吹北愛獨立。巴斯克在西班牙佛朗哥獨裁時代被強力打壓(因為三十年代西班牙內戰時巴斯克人站在共和政體一邊,不幸保皇的佛朗哥將軍勝出內戰,實施鐵腕統治,長期打壓巴斯克人),生出巴斯克恐怖主義,千人喪命(包括遭受恐怖主義殺害和政府鎮壓者),巴斯克社會亦因此出現嚴重撕裂。現在西班牙是民主國家,巴斯克恐怖主義亦成為過去。巴斯克的創傷未平伏,但獨立的呼聲未消失。

無論如何,只要擺脫獨裁專制人治的「封建」制度, 民族自決的訴求不難以文明方法處理。如果中共和建制/ 保皇派口口聲聲說絕大部分香港人認同中國,何以幾個「小朋友」說兩聲港獨和支那,而且根本就是香港自治言論自由範籌的事,便會令香港現狀改變,威脅到中國的主權?何以備受藏人擁戴的達賴喇嘛公開表示願意在中國的主權下實行真正自治,中共當局仍然無動於衷?借用中國異議作家王力雄的說話,你真正自治了,共產黨便不能專制。這是獨裁專制者和他們附庸的邏輯,不關乎主權和領土完整。

這亦是為何中國大陸的抗爭者,輕易就被控「危害國家安全」、「顛覆國家政權」等莫須有的罪名一樣,其實不關乎主權和領土完整,而是政權的傲慢。一日中國不實現民主,一日沒有制衡國家權力的制度,一日共產黨壟斷一切,一日就會「分裂國土」、「危害國家安全」、「顛覆國家政權」的帽子滿天飛,不管你是否真的提倡獨立 。

最後灰記要提提最近習近平所言,「不處理台獨,中共會被人民推翻」,「清醒」的中國人可能會說,情願台灣獨立,也不要再接受共產黨的統治。

此時此刻

因為refucking 支那幾個字, 本地主流傳媒和黨媒這星期突盛傳人大會於11月3日,法庭審理梁振英就梁君彥准許游、梁再宣誓的司法覆核前,主動釋法,《大公報》更傳人大會解釋為只准宣誓一次,波及劉小麗及已再宣誓的姚松炎等。不過,習粉報《成報》在11月2日的頭版,則刊登了漢江泄的評論文章唱反調,譴責梁振英 「主動打『開口牌』談釋法」,又謂「這步棋極其惡毒,既把法治置於懸崖邊,又陷入藐視法庭之嫌,徹底破壞香港的司法獨立,觸及香港『一國兩制』的底線」。

《成報》還把過去一、兩星期大陸黨媒,香港保皇/建制陣營排山倒海批鬥游、梁二人的攻勢指摘為江派張德江的「亂港陰謀」:「為了製造亂局,在『西環』的指揮棒下,策動一場『反港獨』鬧劇,指示左派報章每天以大篇幅版位指罵『青年新政』兩議員辱華。張德江為玉成其事,營造所謂『全球華人反港獨、支持釋法』等局面,近期啟動所有親『西環』輿論系統,預先放風,為全國人大或會主動提出人大釋法;劉雲山主宰的文宣系統,包括派出《人民日報》海外版及《環球時報》接連發文炮轟青政。」

除此之外,《成報》還要把這次甚囂塵上、殺氣騰騰的釋法與習近平撇清關係:「據悉,昨晚中聯辦借勢不斷有人放風,指今次人大釋法也經習主席認同;不過,據筆者向北京消息人士了解所得,此言並非屬實。」

「筆者重申,任何提出『香港獨立』的言論,都是違反了『一國兩制』、違反了《基本法》。絕大部分市民都反對『港獨』,也不認同『青年新政』梁頌恆及游蕙禎在宣誓時加上辱華字眼;非建制議員在評論該事情時也很理性,明確表明不認同他們的過火表現,但要捍衛立法制度,維護立法會主席的權威,立場絕不含糊。今次,若果梁振英或全國人大在法庭未審下,就主動提出或打『開口牌』說釋法,這步棋,下得兇險也。」

共產黨的權鬥,真讓人嘆為觀止。先不管由中聯辦控制的黨媒,本地主流傳媒幾乎無一不報道人大即將釋法的消息,為何只有《成報》獨排眾議,說習此刻並不認同釋法,不是說習近平剛把自己捧上核心地位,權力理應更加鞏固嗎?如果他真的不認同先下手為強,為何顯得如此無奈?

《成報》近幾月漢江泄的文章比起黨媒,甚至部分梁粉報如《星島》,更合香港人的「胃口」,用香港人比較能接受的語言論事,對民主派比較友善,評論亦相對客觀,處處流露對中共某派系強力干預香港管治,破壞「一國兩制」的「憤怒」,似乎在告訴別人,習近平「撥亂反正」後,「一國兩制」可回復「正軌」。

但在被習直接管治的大陸,那些依法維權/抗爭的人並沒有感受習比江胡更「人性」的施政,反而覺得他更強硬打壓異議者,更嗜權。當然,有人會說共產黨畢竟有求於香港,所謂香港金融中心地位一時無兩,國企要走出去必須依靠香港 ,多少會差別對待云云。

無論如何,人大是否主動釋法,很快便知分曉。如果釋法,對香港的衝擊當然很大(港人可有後悔99年基於自私及看不起大陸的「窮親戚」,支持董建華越過法院尋求人大釋法,「解決」居權風波?)不過,灰記借用「老毛」的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來的總會來,香港的「防火牆」遲早會「崩解」,如果中國的專制統治持續的話。自從本土/自決思潮出現後,「中國無民主,香港無民主」這兩句話便被當成迀腐,「中華情花毒」。但此刻灰記反而覺得這兩句話更形「真實」。

那些指「中國無民主,香港無民主」迀腐的人,會認為此說法很被動,不能等待中國民主,甚或中國有民主也不會有利於香港(陳雲語),所以香港要自救,要與中國的一切切割。其實「中國無民主,香港無民主」可以用來描述一㮔政治狀態或現實,也不表示香港人要被動等待,反而是香港人不但是為了自己抗爭,也可激勵中國大陸的抗爭,畢道竟直接對抗共產黨的是內地人。在中港族群矛盾未被激化前,香港的抗爭可影響內地,特別廣東地區的抗爭,相當盛行。

當時廣東由北京派來的最高統治當局「推普廢粵」,據稱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清除香港對語言上「同聲同氣」的廣東地區的影響,要中港民間,至少是粵港民間切割的一個舉措。當時廣州和香港都曾舉行過反「推普廢粵」行動,有香港人走去廣州參加,也有廣州人走來香港遊行。想不到不過幾年,以族群政治作前提,以排拒大陸一切為內容的切割論,由香港的「民族自決」派和李怡及練乙錚等推動和鼓吹下,在年輕人中間發酵,真是始料不及。當然,中共對港政策愈趨強硬,愈多干預,並同時鼓吹大中國民族主義,作為統治手段,本地建制/保皇派一味奉迎,甘作破壞香港制度的幫兇亦催化了港人的離心,不在話下。

而所謂中港「切割」根本是空想,除了是香港的「民族自決」派自慰式的所謂抗爭目標外,沒有操作的可行性。其實在本地中資經濟上的影響力愈來愈大,本地政府唯北京是從愈來愈明顯的局面下,反見香港和大陸抗爭者命運的趨同,而所謂「中國無民主,香港無民主」,就是因為中國內地的抗爭者要對抗的是專制的根源--共產黨一黨專政。

如果說中共現在仍對香港對中國的影響有所避忌,要阻隔香港對大陸的影響,港人應感到萬幸,繼續關注大陸的抗爭是也,那有取消自己的影響力,棄大陸的同行者於不顧的道理。而李怡和練乙錚不是咬牙切齒的聲討中共暴政嗎?為何反而對那些敢於對抗中共暴政的中國人視若無睹?要知道,大陸聲援香港雨傘運動的人的代價是被關押和虐待,有些還未被釋放。

至於中國有民主也不會有利於香港的說法,灰記就借用前中國學運領袖王丹的話回應(他最近回應一些港台人士(台獨和港獨人士)對中國民主沒興趣的話), 「第一,這就是一種民主的傲慢;第二,這就是需要對中國加深認識的地方。第三,這是選擇性接受普世價值,不應該。」

王丹說的民主的傲慢,其實就是一種優越感,「我們香港人比大陸人先進」,或好像港獨派的精神領袖李怡所持,「中國人缺乏道德」,都是一種優越感,一種傲慢:「某些人就是不配有民主」。這些其實都源自近代西方價值主導世界的白人中心主義,覺得其他民族都是次等民族,能「學習」西方先進文明者,僅限於少數「落後地區」的精英,其實因為需要這些精英的合謀才能實行殖民主義吧了。而這些精英亦內化了白人中心主義,所以才有「比英國人更英國人」的印度人、香港華人,諸如此類。

其實說「落後地區」,「落後民族」不配這樣,不配那樣,只是殖民主義者為其掠奪別人土地和資源,奴役別人所作的藉口吧了,把剝奪說成教化多好聽!同理,這亦是一些專制主義者勞役人民的藉口。不過,西方的一些先進價值雖隨殖民主義散播,為殖民或被次殖民地區的人民吸收這些價值時,充滿限制和扭曲,但到了今天,民主、人權、自由都成了「普世價值」,即使專制獨裁者也不會公然說自己反民主,最專制的北韓稱自己是「民主主義共和國」,中國共產黨稱自己的黨國為「人民共和國」,徒勞地以批評美國人權作自己踐踏人權的掩飾,諸如此類。

而正正因為這些國家仍實行專制統治,民主看似遙遙無期,才有「不配民主」的看法吧,其實並沒有什麼根據,借用王丹的話「認為中國根本不可能實現民主化,這樣的想法在很多人的心中是隱隱存在的。我必須說,這其實是一種民主的傲慢,是一種沒有根據的歧視。當然,中國目前離民主化的目標還很遙遠,所以這樣的傲慢看起來理由充分,但是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我看不出這樣的傲慢有什麼根據。」很簡單,與北韓同源的南韓為何實現民主自由,與中國同源的台灣(認不認同是中國人並非重點)為何實現民主自由?而南韓和台灣的有志之士曾為對抗獨裁付出過血的代價,不少人為此付出生命代價。所謂 no pain no gain,道理十分簡單。

而中國對抗獨裁的抗爭從沒有停止過,即使在全國一遍紅的毛澤東隻手遮天年代,李怡與練乙錚的盲目擁共年代,中國大陸依然有個別「清醒者」如張志新、遇羅克、黃宗奇、林昭、任大熊、顧文選、沈元、吳思慧、張錫琨、肖蒙⋯⋯等,並為了「真理」付出死的代價。現在反對中共壟斷政權的人比文革時多得多,雖然撼動不了政權,但為何要漠視?

再借用王丹的話,「如果說,本土自決,甚至是港獨的主張,來自於香港新世代對於民主理念、人權主張與普世價值的認同;那麼,對於同樣屬於人權和民主理念,同樣是普世價值的一部分的『人權無國界』、『他國沒有自由,自己就沒有自由』這樣的觀念卻採取排斥的態度,覺得他人的事情與己無關——這不是對於普世價值和人權理念的認識不夠清洗深入,就是刻意選擇接受普世價值的問題。而這兩種問題,本身都是應當檢討的。」

為了justify自己對深圳河以北一切事物的漠不關心,便有了「中國人缺乏道德,有了民主也是壞的民主」的說法,其實是不斷的轉圈,自圓其說 。這種說法其實與「人類的自私終將導致人類的毀滅,做什麼也沒用」一樣,看似有道理,其實十分「犬儒」。

最後灰記要說的是, 對抗專制獨裁的唯一方法是直接抗爭,並準備為此付出代價,而不是逃避,更不可能切割,這就是自決了;當然, 可以選擇沉默,選擇做順民,不過,大陸很多抗爭者本來也是順民,抗爭是被逼出來的;當然面對香港作為逃避共產統治的haven作用逐漸褪色,選擇移民並沒有什麼道德包袱,畢竟移民的生活也不會容易,除非你是有錢人,畢竟對很多香港人,特別是有錢人來說,香港只是借來的時間,借來的空間。